梦言气怒,偏又不能不分好歹地怪他们,做足了威严下令:“那我现在告诉你们,遇上逃命的人用刀警示一下,不听话的再砍不迟!”
“是!”
梦言没力气再多说话,只能跟着往西,方向不对,但人却是越来越少。梦言换了口气,费劲儿地问:“现在是去哪儿?”
细眉一路带着个拖油瓶拼杀,到这会儿气息也有些不平稳:“西门有人接应!”
“接去哪儿?”
话音刚落,身后又追来一批人,脚步声踏得梦言心慌。他们一路连躲再战,中途有人加入又有人落下,到这会儿就只剩细眉一个人了。听声儿就知道这次来的人又不少,能不能脱险全看细眉有多能打。
梦言担忧地看过去一眼,细眉定了定神,把手中的刀塞给梦言:“匕首以出其不备来用,拼杀还是用刀——公主只管往西门去!”
说完,细眉就拔出腰间另一把刀,折身杀了回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得也不全对,自己是被逼到绝境了,但也有人护着自己护到这种程度。
也算幸事。
梦言一直握着匕首的手指终于松开一些,长久保持一个姿态,到变换时才觉得酸痛僵硬。梦言一边跑,把匕首插|回中鞘,胡乱地塞进怀里,双手提着长刀继续奔。
即使是相似到可以完全适应的地步,但运动起来就发现这具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娇弱,无力,提把刀都费劲儿。那个细眉够衷心,但是忽略了公主的娇贵程度。估计她活到这么大连自己穿衣服都没有过几次,喝个茶、吃个点心都要别人伺候着,给自己一把刀,能提起来也不见得能挥动。纯属是个累赘。
但是梦言也舍不得丢掉这件死沉巴脑的东西,握在手里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后方有真心为自己好的人在帮自己。这样会安心一些。
脸上的汗浸到被指甲戳破的伤口上,蛰得生疼。梦言想起来以前乌雅闲总嫌自己幼稚,妈妈就会替自己说话,说十五岁就该有十五岁的固执,那些理智、考量是留给成人的。
要是自己这副样子被她们看到,妈妈还会这么说么?乌雅闲大概会露出鄙视、不屑的神情吧?
梦言胡思乱想,路途就不觉得那么漫长了。眼瞅着西门近在眼前,梦言心下大喜,脚下更快了几分。
但……梦言眯起眼往那边看,见乌青明光甲的侍卫之中有一个身着戎装长发束起的女人。身姿高挑,目光锐利,偏偏左眼下有颗泪痣,衬得一双冷厉凤眼多了丝妩媚之态。很惹眼的一个女人,即使站在一群男人之间也丝毫不逊色。
不对!
梦言心念急转,这人……好像见过。跟二皇子无关,跟那个殷将军也无关。
脑子里似乎残留有公主生前的记忆,但却琢磨不清,只有一股模棱两可的感觉——公主与这人似乎曾纠缠不明,这个人,不是善类。
梦言立刻停下脚步。女人的目光循动静而来,在看到梦言的刹那眯起眼睛,充满危险的味道。梦言心跳漏了半拍,见那个女人盯着这边抬起上臂,掌心向前,食指并中指,手腕晃动,做一个“出发”的信号。
身边立刻有人朝这边迅速移动,全程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双双眼冷漠狠绝。
果然是被骗了!
那个细眉做的一场好戏!自己还说他是祸中福,来帮自己的!
梦言松开手,长刀落地的时候她转身就跑。原先只是疾走的侍卫也破了伪装,紧跟了上来
梦言闷着头,只要有岔路就拐,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肺部被挤压得刺痛,呼吸都变得艰难。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梦言冲开一扇小门,进了一个偏静的院落,绕着九曲回肠的庭廊躲躲藏藏。
这院子里有不少屋子,梦言就近选了一间,进去之后立马关紧门。
插|上门栓之后,梦言才顾得上回头打量这间屋子。入目是一道珠帘,穿过柔润光滑的颗颗珠子,面前是一堵墙。绕过去之后还有两道珠帘,越往里玉石的色泽越发艳丽,沁了水似的,苍翠欲滴。
最后是一道精致的玉雕屏风,密闭的室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上边的图案,只隐约觉得是很多人。梦言走进去见到一个百合花开精心雕琢的池子,边缘同样嵌了牙白玉石,池中修葺了石椅、圆桌。这里没有窗户,只点了几盏烛火。水还氤氲着热气,蒸腾着整间屋子都如梦潮湿,像是入了世外仙境。
没有时间犹豫,梦言抚平呼吸,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