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你好不好?”
“这么乖。”
低低应答着。
可,莲煾,很快就不乖了,很快就会把你气得恨不得掐死我了。
吸了吸鼻子,让眼看要聚拢成为泪水的液体化开。
换好衣服,化了一个淡妆,镜子里的人还可以,都是按照莲煾少爷的喜好。
水蜜桃颜色的口红,头发披在肩膀上,可惜的是,那套斯里巴加湾女中的蓝白色校服早已不知所踪。
在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前,康桥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把打电话询问机票,还有把她的护照身份证放进旅行袋里,然后再把旅行袋连同霍晟均一并送到基金会。
“妈妈,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啊?”霍晟均。
没有回答,唇触了触他额头:在这里等妈妈。
华灯初上时分,康桥来到霍莲煾的会所,这次没有被拒之门外,她被带到上次的那个房间。
从那位经理关上门的那一刻,康桥就没有停止过自己一直走动着双脚,从她内心里还是惧怕霍莲煾的,她知道霍莲煾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就拿唐雨萱来说,唐雨萱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她现在被关押在美国最臭名昭著的女子监狱里,唐雨萱的父母一次次申请给自己女儿转监狱,但一次次被驳回。
康桥甚至于想象到,一旦说出那些话之后霍莲煾这次会不会真的把他从这里的窗户丢下去,这里可是处于六十一楼。
不停走动,不停的呼气,但奇怪的是从那声门声响起时康桥心里反而平静的了下来,平静的看着门口。
进来的人在冷色调琉璃光的衬托下,宛如置身与阿拉斯加的冰层上,修长身影落于凝结成冰的镜面上。
手垂在两侧,朝着那抹修长身影微笑,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不是足够自然,她只看到随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他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莲煾,我好看吗?
那个声音听着极为平静的样子。
他停在她面前,目光从她眼睛往下,最后落在她唇上,在那片阴影朝着她罩过来时,她闭上眼睛。
她打赌,他一定把她的水蜜桃口红吃得干干净净了。
他的唇瓣从她唇瓣离开。
她瞅着他,他也在瞅着她,那一眼仿佛要天荒地老一般,那一眼又像是无数个平凡瞬间的一眼。
他叹气: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把你带出去了。
说完,他拉起她的手。
跟在他后面,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漂亮后脑勺,一步、两步、三步……
“莲煾。”没有被拉住的手手指甲狠狠往着掌心戳下去。
停下脚步,回头。
“莲煾,我……我有话和你说。”结结巴巴说着。
微微敛了一下眉,抬手:“到车上说。”
“不,我要在这里说。”
眉头又敛得更紧了,他看着她的表情写满了属于莲煾少爷式的情绪:到车里说。
“我要在这里说!”康桥提高声音。
想必,她的态度让他有点意外了,耸肩,眉头松了下来:“好,在这里说,在这里说。”
此时此刻,当真让康桥说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片刻,软下语气:“莲煾,我知道你晚上都躲起来喝酒抽烟了。”
霍莲煾一副“糟糕,被逮到了”的表情。
“我不喜欢你那样,也讨厌你那样。”她说着。
语气轻飘飘得就像是在应付小孩子一样:“好,你不喜欢你讨厌的话,我以后就不会那样了。”
“莲煾。”康桥直直看着霍莲煾:“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你爸爸的事情我知道了。”
霍莲煾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在心里无数次想象着他栽跟头,希望他能狠狠的载个大跟头,但,真正到了他栽大跟头时,你发现其实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不仅没有在心里高兴,相反,感觉被什么困住似的,被困住的感觉让你产生不舒服感,让你烦躁。”
“我没有。”他冷冷说着:“而且,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不是我爸爸。”
“我见过姚管家了,他说你去见你爸爸两次,我相信你也看到他的那些流浪狗了吧?对于霍正楷收养流浪狗这件事情让你很生气对吧?你心里觉得像他那样的人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在你生气的同时你又觉得心里十分的难受,莲……”
“shutup!”
骤然发出的那声使得康桥本能想去捂住耳朵,最终,展开的手掌形成拳头状,拳头紧紧握住。
握住,紧紧压住。
霍莲煾冷冷的看着她:“弄了我喜欢的发型,涂了我喜欢的口红,我说姐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莲煾。”往前半步:“现在你心里很难受,对不对。”
“那是我的事情。”
“可是,莲煾……”艰难的说着:“你心里难受,我也会跟着你心里难受。”
他的表情柔和了些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对不起,刚刚凶你,我最近脾气是有点不好。”
眼睛一眨,低下头,泪水就掉落了下来。
他柔声说着:“那些事情你不要去理会,我自己会处理。”
垂下头:“姚管家说了,谁都劝不动他,谁都没有办法,而且留给你想办法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只有一个星期时间。”
周遭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感觉到呼吸困难。
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轻轻说着:“莲煾,如果我和你说我有把握说服你爸爸去做手术呢?”
霍莲煾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径自拉起她的手,和她说他定的餐厅位置,康桥跟在他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莲煾,我猜,你爸爸不做手术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我和你不是背着他搞上了吗?而且还瞒了他那么久的时间,这无疑是直播当众打耳光,所以,他想出这样的办法反击我们是……”
在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时康桥闭上了嘴。
谁也没有回避谁的眼光,康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释放出来的是何种的讯息,但她从霍莲煾的目光中看到了痛楚,从目光乃至表情。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聊。”他淡淡说着。
这个康桥知道。
“而且,我和你也不是搞上了。”
点头,说:“莲煾,他们说我和我妈妈有点像,我想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我妈妈没有文化,即使她一直努力装成有文化的人,可她偶尔还是会一不小心就暴露出她在某些方面的低俗,我和你在她眼里就是那种暗地里搞上了的关系。”
他静静的看着她。
康桥觉得被他看得有点的无趣,然后才想起刚刚她好像跑题了,现在不是和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莲煾。”就像是无数次叫他一样的叫着他:“我刚刚不是说了,我有把握说服你爸爸去做手术吗?”
他还是静静看着她,不配合,也不打岔。
康桥只能延续着自己的独角戏:“你也知道,我呢,绝对不是大度的人,我甚至比普通人更加的小气,小气而且记恨,所以,我是不可能无条件去帮你的。”
他在静静的等待着,周遭死去一般的静寂。
康桥大口大口呼吸着,闭上眼睛,说:莲煾,我们分开吧,我帮你爸爸,你放了我,我会带着晟均回上海。
闭着眼睛说:“当我从这里离开之后,我的律师会打电话给你,具体的情况他会和你说清楚,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你也可以委派你的律师,莲——”
他没有让她把话全部说完,她的身体就这样被整个吊了起来,鞋子离开她的脚,脚尖擦着地板,一直拖行着。
闭着眼睛任凭着他,她知道他把她带到落地玻璃窗那块了,落在她脸上的光线有灯光也有天光。
莲煾少爷想必这个时候把她从第六十一层楼仍下去的心都有了,她知道他有多么讨厌她和他谈条件。
可是,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他最终会舍不得的。
闭着眼睛,直到那声玻璃裂开的声音响起。
睁开眼睛,在铺天盖地的光线中她看到他手掌上的红色血液,正一滴一滴掉落在乳白色的天花板上。
第一时间捞起一角裙摆,想去捂住他的手。
“别假惺惺了。”他狠狠的隔开她的手。
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知道现在他的表情一定会让她害怕,即使知道他不会把她从这里丢下去,可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现在特别怕死。
看着眼泪一般的鲜红血液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康桥艰难的说着:“我见到何小韵了,她亲眼目睹了那一刀刺向我妈妈的过程,就像我们所想象中的那样,莲煾,我不想再骗我自己了,莲煾看着你难受时我想帮你,可帮了你之后我会无法原谅我自己。”
“莲煾我妈妈死的时候才三十九岁,而小樊……”
这个名字是康桥心头上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痕,她总是记得那个小小的骨灰盒。
她的小樊,死的时候才九岁。
“康桥,我问你,即使你没有遇到何小韵,也不会有那场十月的婚礼,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对吗?”他问她,声音倒是很平静的模样。
康桥没有说话,也许吧。
“那么,我再问你,是不是此时此刻你已经在某份文件上签名了,甚至于你还定了回上海的机票。”
这个男人还真的了解她。
余光斜斜的往着窗外那边,在余光中康桥看到哈德逊河,透过玻璃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小小的溪流,这里可真高。
不能再去看了,不然她会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呼出一口气,说:“我已经定了礼拜二晚上回上海的班机,你也知道从纽约到上海一来一回就得一天时间,再加上班机延误机票问题等等因素加起来也得两天,外加手术也需要准备,如果你让我礼拜二坐上回上海班机的话,就意味着你爸爸将错过最佳手术时间。”
“我猜,在姚管家带着你去见我爸爸回来的路上,你就在心里计划着这些事情了?”
康桥没有说话。
“那么,我很好奇,在几个小时之前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我做,而十几分钟之前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让我吻你?”他问。
这个问题可真尴尬啊,不仅尴尬也让她觉得丢脸。
好吧,抬起头来。
那一眼,真的把她的心揪得生疼生疼。
莲煾的眼睛多漂亮啊,可这一刻,属于他漂亮的眼睛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结晶体。
那层结晶体就像是透明的水晶,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拿着细细,小小的针往着那层结晶体一戳,从结晶体里面就会流出晶莹的液体来。
他说:“我的姐姐,我很好奇。”
好奇吗?其实她也不知道啊,她因为喜欢他因为爱他所以在内心里把顺从他当成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他想要她她就给,他想吻她她就让他吻。
“就当是离别的礼物吧。”她木然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