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想她应该对霍莲煾说点什么,类似于“你干得不错”这样的话,可她不知道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会不会产生很假的感觉。
其实,在康桥心里还真的觉得霍莲煾干得不错,她想要是有一天在没有经过任何防患之下看到那些字眼,她一定会很不舒服的,最终,那句“干得不错”硬生生哽在喉咙口。
想站起来,可腿有些乏力。
“而你……”拉长声音,霍莲煾挑了挑眉头:“你不是曾经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从某种意义上看,我的行为是为一位年轻的寡妇在追求幸福的途中扫除障碍,康桥,你认可这种说法吗?”
心里不停的和自己说着“康桥,你来这里是散心的,不要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生气,生气,愤怒的侧面所反映出来的是在乎。”
她已经不在乎了,真的,她对天发誓。
默念几遍之后,心安静了下来,力气也回来了,康桥用一种很淡的语气和霍莲煾说:“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这样无聊的话。”
头往后一仰,背靠在沙发上,霍莲煾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康桥站了起来,这次拦住她的是霍莲煾的腿。
霍莲煾有很长的腿,沙发空间并不是很大,他腿一横就挡住康桥所有去路,不巧的是康桥今天穿的是刚刚过膝的一步裙。
“霍莲煾。”康桥朝着霍莲煾发出警告。
“你觉得要用什么颜色?”霍莲煾的话很突兀:“我是说这个房子外墙颜色,给点建议。”
这个男人居然有办法做到前一秒对她冷嘲热讽,而下一秒和她讨教房子装修。
“我最近被那些人缠得烦透了,打算在这里避几天风头,之前我就有打算装修这个房子的想法,可一直没有时间,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天把房子弄一弄。”
“霍先生,你刚刚赚了二点一亿。”康桥提醒霍莲煾。
“不,不。”霍莲煾摇着头:“这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我可不能让那些人糟蹋它,我妈妈会生气,康桥,你觉得深灰色适合我们的房子吗?”
“是你的房子。”康桥再次提醒霍莲煾。
霍莲煾干咳了一声:“深灰色怎么样?嗯?”
“好,深灰色。”康桥说完之后发现霍莲煾的腿依然横在她面前,看来这位今天是非得听到她的建议了:“就墨蓝色混合乳白色吧,屋顶为墨蓝色,墙为乳白色,这两种颜色做出了效果应该不错。”
也许她的话说得像模像样吧,霍莲煾收回腿,康桥往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手触到房间门把时。
“裙子还不错。”极具轻佻的语气:“不过我得说的是,它穿在你身上效果看着奇怪极了,有点像母棕熊为了吸引异性的关注在耳朵戴了一朵茶花,明明身体吨位看起来那么大,但偏偏要还要制造出一种楚楚可怜的视觉效果。”
康桥打开房间门,霍莲煾的话并没有让她生气。
倒是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尘封在心底里的记忆被凿出了一个边角,透过那边角,她看到了那个雨天。
那个雨天,康桥第一次正经八百的穿起了裙子,裙子有很华丽的裙摆,可明明那么华丽的裙子却被另一条看起来那么平凡朴实的裙子给比了下去,他的目光好几次从那条朴素的裙子经过,却一眼都没有去看另外一条华丽的裙子。
背靠在房间门板上,心里头那块小小的边角随着眼帘的合上拉下帷幕,黑黑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康桥和霍莲煾倒是相安无事,霍莲煾忙着装修他妈妈的房子,康桥除了吃饭之外大多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里。
曾经有几次康桥尝试离开房子,第一次出去她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第二次出去身后多了两个人,第三次出去是三个人,在她第三次出去时她还接到霍莲煾的电话,在电话里霍莲煾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和她说“你想去哪里跟我说,我抽空陪你去。”
再之后康桥放弃了出去的念头。
康桥和霍莲煾吃饭的时间一致,餐桌是那种六人座位的,她的位置在他对面,最初几次用餐时霍莲煾还装模作样和她聊天,但随着康桥一言不吭霍莲煾失去耐心,于是用餐时间就变成了各吃各的。
一般,霍莲煾会在用完晚餐之后开车离开,之后深夜回来。
白天霍莲煾则是穿上格子衬衫配牛仔裤和他雇来的工人干起了给房子上漆的工作,偶尔,康桥无意中从自己窗户望出去还可以看到正在油漆的霍莲煾,一不小心了注意力不集中了她的目光就会没有意识的随着他,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一边看着一边模糊的想着,那个带着棒球帽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真的是霍家的莲煾吗?他居然干起了油漆的工作?然后思绪就开始转啊转啊,转到了巴厘岛那短暂的几天时间,那个时候他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子。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恍恍惚惚间,康桥睁开眼睛,那张脸近在咫尺间,睫毛长长的,均匀的呼吸带动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那张脸就像是幽静森林里的生灵,让人觉得眼前一切是幻。
闭上眼睛,那道呼吸还在耳畔,不仅呼吸还有气息,温温的,酣酣的,是旧日的模样。
不不,现在她已经不是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了,现在她是二十九岁,康桥再次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微微敛起的眉,然后……质疑声响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让你睡我的床了?”
那一个瞬间,康桥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她昨晚有离开房间到外面找水喝,也许迷迷糊糊的走错房间了。
可枕头是她的,连同被单,甚至于床头柜还放着她昨晚看到一半的书。
“霍莲煾,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