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礼果然也没解释,只是径直又说下去:“河堤上出现白蚁巢穴,是以朝廷很是重视,加上钦天监又预测将有暴雨来袭,所以父皇便是命我前去查探。白蚁巢穴是有的,不过却是被人封住了蚁后在笼中,强行塞进了河堤缝隙中。白蚁为奉养蚁后,只能在河提之中建筑巢穴。”
杨云溪听着是觉得遍体生寒:“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对方谋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威胁河堤的蚁穴,筑成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至少,是在一年前甚至更为久远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有人想害朱礼了?杨云溪光是光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朝堂之中,权谋之深,竟是到了这般骇人听闻的地步,让人禁不住的深深恐惧起来。
朱礼轻笑一声,语气却是微冷:“正是如此。此事绝非谋划一日两日,只是怕却也不是为了针对我,而是另有目的所在。至少,不是这般图谋甚小。毕竟就算我死了又如何?对朝廷又有什么影响?无非也就是一个太子之位罢了。父皇正是鼎盛春秋,做太子……只怕也并不是对方所愿。”
杨云溪却是下意识的想到了朱启——会不会是朱启呢?若说是朱启,她倒是也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朱启此人……心思也是深沉,而且心中并无丝毫的兄弟情谊。
不过这话她犹豫了一下却是并不曾说出口。朱启毕竟是朱礼的亲弟弟,朱礼对朱启应该也是有情谊在的。否则当时宫人怀孕的事儿便是不会那般轻描淡写的结束。而且,也并不见朱礼对朱启有过什么怨恨报复之心。
所以,这话她不能说。说了也不过是让朱礼不痛快罢了。而且,以她的身份,也的确是不该议论这些的。
而显然朱礼也从未想过要她谈谈她的想法,只是微微顿了一顿便是又继续说下去:“白蚁穴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刺客了。对方当胸一箭,摆明了只是想要我的性命。这两者之间有无必然联系,我却是猜不透。”
杨云溪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还是默不作声。一时之间,朱礼这般倒是颇有点像是自言自语了。
“若不是刘恩情急之下手快的飞扑过来撞了我一下,只怕这一箭是真能要了我的命的。”朱礼说着,面上便是渐渐一片冰冷:“当时被射中,我又因为刘恩那一下而脚下滑了一下直接摔入了河中。当时我就想,也许我朱礼就要止步于此了。那河,便是我的葬身之所。”
朱礼的语气轻描淡写的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平静味道。可是这话在杨云溪听来,却是半点也不平静,她想象着当时的情形,只觉得惊心动魄,只觉得心都是被捏紧了。
朱礼当时掉下去,怕心中也是绝望的吧?这样想着,朱礼在杨云溪看来,却是又不那么的陌生遥远了。仿佛无形中的距离,就这么被拉近了一步。虽然很小,却也是很明显。
杨云溪伸手握住朱礼的手,轻声的说出一句还算是安慰的话:“都过去了。”
朱礼低声笑起来,半晌轻声反问:“你觉得都过去了?”
杨云溪顿住,只听得朱礼又继续说下去:“不,这一切不过是刚刚才开始。要害我之人,我必是要将他揪出的。”
不过,朱礼却是又反握住杨云溪的手,指尖在她滑腻如脂的手背上轻轻婆娑:“我当时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昏过去之前,我很是不甘心,想着长孙宫,想着你,想着我们的孩子。我都还没见上一眼,抱一抱他……”
杨云溪却是因为这话心底蓦然一软,忍不住的便是道:“你能平安归来,这是天意。我们的孩子,你还要看着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