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皇叔和太傅的提点,我才朦胧觉得幼年似乎是有两个不怎么和睦的兄弟,我则处于经常被欺负的地位。
舒王仲离尤其顽劣,事事同我作对,据说我还被他推进金鳞潭九死一生。身为太师外孙,无论愿不愿意,他被绑在乱党一系,谋反是脱不了干系的。壬戌之乱后,仲离被流放,乱党早就作鸟兽散。
反倒是幼时怯弱的怀王叔棠,安安稳稳长大后被赐封地。兴许是太上皇以舒王前车之鉴,便将怀王封得远远的,离上京数千里之外的东都。
然而如今,皇叔截获了宫中私通东都的传书。那么究竟是东都楚氏别有用心还是东都怀王居心叵测?
“内侍监前总管不就藏有东都楚氏的半幅画卷么?如此看来,东都藏于内宫的眼线倒是不少。”提到东都楚氏,太傅觉得阴谋很大,未多想,便提供证据补充道。
“竟有此事?是什么样的画卷?”听有这样的证据,皇叔眉头一动,凝神问道。
“……”姜冕正要张口,忽然沉默,察觉不是太好启齿,最后支吾一声,“画工较为讲究颇有内涵的一幅人道天伦画卷。”
我咦了一声,指出太傅的口齿不清:“不是说好的一幅男女欢喜佛画么?”
太傅沉住脸,企图转移话题:“这么说来东都楚氏可能跟怀王勾结……”
皇叔稳如泰山:“还是说说那幅人道天伦欢喜佛画吧,陛下也看了?”
“看了,朕觉得是两个男人没穿衣服在修欢喜佛,太傅偏说是一男一女,所以朕印象很深刻。”我严肃道。
“……”太傅一手撑额,“我说过那么多话,你怎么就没有印象深刻,偏在这里印象深刻。”
“当然是因为太傅把这幅画从朕手里抢走,自己私藏了!”对此,我依旧怨声载道。
“什么私藏!我不过是把东都楚氏可能图谋不轨的证据保留下来而已……”太傅争辩道。
“那你怎么不给我保留?”我质疑道。
“你明明是想私藏!”太傅驳斥。
“朕才没有这样想!”我反驳。
“好了!”皇叔面上阴晴不定,将我与太傅看过来,目光着重停留在太傅脸上,“元宝儿不晓事,太傅能否顾忌一二?”
“元宝儿也大了,臣觉得有必要给她启启蒙。”姜冕理直气壮。
“你同她胡搅蛮缠便是启蒙?”皇叔没好语气道。
“循序渐进而已。”
眼看两人要就我启蒙问题争论起来,我赶紧调停:“皇叔,太傅,启蒙的事情,朕会自己学习的,不用你们担心。”
“胡说!陛下的启蒙,当然要由太傅指导!自己学习,你自己学得了么?”姜冕一副看我不成器的样子。
“又不是没有宫女嬷嬷教导。”皇叔明显不同意太傅专断。
……
我捧头:“皇叔,太傅,我们继续说东都和怀王吧。话说怀王孤身一人,打听朕的事情做什么?东都楚氏即便是世家豪门,部曲数千,直接动武,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除非四大世家全部联手。”
“没错,无论是楚氏,还是怀王,都不足为虑。”皇叔言归正传,“然而,若是他们再联手一支兵力,却是如虎添翼,不得不防。”
太傅神情一动:“裴柬?”
“正是。”皇叔今日的来意,才算正式道出。
我吃惊:“这裴柬真不怕死,跟着太师和舒王叛乱失败后,又怂恿怀王去了?皇叔有何依据?”
皇叔神色郑重道:“裴柬好不容易隐藏行迹,断不会贸然露出行踪。但内宫传书上书写用的秘法却是乱世时流传军中的古法,表明上看,与寻常纸张无异,唯有知晓秘法的人方能识破真相,然而即便识破,却不能篡改,一旦隐去的文字显露,只能维持半盏茶时间,时效一过,文字便再无迹可寻,而秘法纸张也不可再用。懂得此法的人,必是深谙军中诡谲之道,今天下,除了裴柬,我再想不到其他人。”
太傅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竟有这样的手段!看来侯爷也是深谙军中诡谲之道,难怪对裴柬有所感应。这样说来,怀王不轨,极有可能便是裴柬在背后支持。”
“这么说,裴柬是铁了心要谋反了,朕究竟哪里得罪了他?”我忧愁地叹一口气,“怀王文有楚氏,武有裴柬,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反也要反吧。”
姜冕不以为然:“陛下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文有楚氏,武有裴柬,陛下却是文有姜氏,武有皇叔,哪里比不过他?”
“话虽这么说,但壬戌之乱刚结束,国家疲惫,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不一定有气力再对付一场内乱。”我揉揉头,实在不想再见兵戈,“有没有可能和平解决?”
“怀王若已生反心,如何和平解决?难道还要给他更大的封地?更多的食邑?即便如此,也只是欲壑难填,举反旗不过早晚。”太傅三言两语瓦解掉我的和平梦想,随即却提出一计,“不过,我们可以趁着怀王举叛旗之前,试他一试。”
我忙问:“怎么试?”
皇叔言简意赅:“陛下生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