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焘没有参加叶远的葬礼,因为皇帝传来了急诏,命他速回皇城。
尉迟焘恳切地,问花遥愿不愿意随他去皇城,花遥愿意被保护或另谋生路,都随她。
尉迟焘没有在意和硕公主的眼光,语气中充满了许诺与美好,更充满了对花遥未知命运的担忧。
但是花遥拒绝了,花遥给尉迟焘也磕了三个头,以还救命之恩。
当时,花遥目望远方,眼底多了几分成熟与厚重,微笑道:“哥哥让我长大,让我跟着瑾良哥哥,我听哥哥的!等我的去向安定了,我会来接走哥哥,毕竟那片荒野的冷寂,比不上我常伴左右的热闹。”
“忘了!”花遥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块清洗干净的青色绸子手帕,递给尉迟焘:“这个物归原主。”
尉迟焘看着手帕,手帕上泾渭分明地绣着两根木棍。
“公子不是拜托我给你绣花吗,我抽空绣的……这不是‘二’,而是两条平行线,代表着没有交集的平行繁华,祝愿公子你条条大路通罗马,官运亨通,名扬天下!”
其实在花遥的心里,也有两条平行线,名为生与死,意为没有交集的悲哀。
古时候的“二”,自然不是两根木棍的样子,尉迟焘也没有明白,花遥所说的“平行线”、“罗马”是什么意思,但总的来说,尉迟焘能够领悟到花遥的好意。
“真希望,我从不认识你。”尉迟焘将手帕揣进怀里,将难过也揣在心里,不让别人发觉。
“可惜一年前就认识了,公子一定要对李清少些劳役,否则我会记恨公子!”
尉迟焘有些喜,明目里闪出和煦的光:“既然被你认出来了,我就不能再低调了,我就是一年前的……你就放心吧,李清一切都好!”
太子百里清,必然一切都好。
没有依依惜别,其实尉迟焘走的很急,急诏不能耽搁,就连和硕公主也让尉迟焘星夜疾驰,和硕公主则乘着马车,慢吞吞的落在回程路上。
葬礼没有尉迟焘主持,又没有更多亲属参与,叶远的小殓、大殓都从简,来的快,去的也快。
于时间无涯的荒野中,花遥以沉默来抗拒哥哥去世的事实。
只在叶远入棺的时候,花遥和叶远互换了一绺头发,花遥将自己的头发,装在她给叶远绣的荷包里,挂在叶远腰间,以慰思念。
花遥看着叶远的棺材盖子缓缓合上,看着叶远的棺材身子缓缓落土。
看这一切,人来人往,云卷云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花遥都像是在看一个和她无关之人的丧礼。
不是说,叶远能活三天吗,时间还没到,不是说,要相信奇迹吗,花遥瞪着眼睛看那黄土越堆越高,叶远也没有力能扛鼎,没打破那副沉重的棺材。
直到最后,黄土变成了新坟,花遥踢开天地间皑皑的白雪,终于找到一块,冬天也能存活绿意的青草地,花遥挖出一块青草地皮来做坟冠,盖在新坟的最顶端。
来年,这片坟头必是花团锦簇,芳草葳蕤,花遥想让哥哥知道,花遥叶远,必有葳蕤锦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