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就这么一说,你也真是的。”何未染回屋,边走边转头对李苦儿道:“我这儿还有香,你带回去,大晚上的直接回家吧,莫要在别处晃悠了。”
李苦儿得了何未染送的五筒香,与她道了别便回家了。出了王府后门,往日安宁的青邱巷热闹得不成了。每门每户,一家子老小都出来了,在院子里,在墙角下,还有路两边,点上烛火,插上地头香,红色的闪烁似漫天的星光,空气里弥漫着虔诚的祈愿。小孩子更是欢闹,从家中大人手里拿了燃好的香来,成群结队好是欢畅,非要将每个犄角旮旯都点亮了才甘心。
“哎,你们看那边的老柳树!”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围着柳树点了一圈又一圈。
“那把椅子上也可以插!我们到那边去!”一群小孩子跑过去,对着不知哪户人家外墙下的破败竹椅,愣是将每一条缝隙都用上了。
“哎?那不是苦儿姐姐么?”又一圈孩子来了,围着李苦儿问:“苦儿姐姐,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李苦儿才明白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原来还是这落苏灯的功劳,便眉开眼笑地回答他们:“这个呀,是落苏灯,也就是茄子灯了,你们看,中间这个是茄子没错吧。”
“哇!好漂亮!”几个孩子眼睛都亮了,觉得这东西真有意思啊真有意思,李苦儿却觉得他们真好糊弄啊真好糊弄,果然,落苏灯这玩意儿就是叫十岁以下儿童新鲜新鲜的。
“这个呀,是乔老王爷打京城来的外孙女教的,听说京城的小孩子每年这一天都要做这个玩。”
孩子们一听这话,更不得了,你一句我一句争相表态也要做落苏灯。李苦儿一边指着灯的各个部件,一边给他们讲解做法,孩子们听完跃跃欲试,四散回家做灯去了。
李苦儿晃晃手里的落苏灯,香灰落了一地,葫芦腰上的短香已经烧完了。她想起何未染与她说的,将这落苏灯挂在房下好图个吉利,看来回去了还是得重新插过才好。
一路到了家门口,隔壁刘婶一家正忙活着,见了她忙问:“这么晚才回来啊?”
苦儿向刘婶解释着今日府中发生的大事,开锁进了门。
“那你可得赶紧了,大伙儿都忙活差不多了,一会儿外头没了人,你一个在外头也怪吓人的。”
“不怕,我陪着苦儿姐姐。”
“还是阿招好。”李苦儿笑盈盈地进屋拿了一对儿小蜡烛出来,拿火折子点了,插在家门口,然后拆开何未染送的香,取一把点燃。这香与普通的不一样,虽然外形上看不出来,但点的时候,感觉就特别明显。这香极其容易点,却只是出火星子,不会燃起火苗,青烟丝丝缕缕,很淡很淡,却延绵不绝,时间一久,她又发现,这香烧得又慢又干净,不出香灰,堪称神奇。
李苦儿将香插满了整个院子,水井边,猪圈旁,还有阿葵的周围,两只母鸡被逼到了檐下,满地的火星子它们几乎没地方落脚了。李苦儿一边插地头香,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藏王菩萨你一定要看到我啊看到我,保佑我今年不受伤不得病不破财,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对了,我家还有一只花灵,她叫阿葵,是个好孩子,地藏王菩萨若当真看见了我家,也要保佑阿葵早日修得正果。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李苦儿插完了地头香,又重新装点了落苏灯,将灯挂在檐角下,晚风一吹,茄子转啊转,香火星子拼出来的葫芦也转呀转,可比提在手上有趣多了。她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累了,也困了,到井边,准备打水洗澡。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嗯?嘿咻……”李苦儿摇着井上的辘轳,也不知怎么,忽地就钝住了。她加大了力气,手都要摇软了,才勉强又让辘轳运转起来,仿佛吊了一桶石头上来。
“嘿哟……嘿咻……难道要坏了么?……嘿呀……”
“苦儿姑娘,近来可安好?”突然,一个声音从井里传来,且随着她摇辘轳的动作越来越近,李苦儿吓了一跳,什么都不及看清,“啊”的一声便松手了。辘轳又咕噜咕噜地回转,吊桶咚的的一声落回井里,溅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