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凛凛这次真的铁了心,无论他怎么打滚卖萌忏悔哀求,她就是不松口。
从轻井泽回东京的路上。
“一个小时到了,换我来开吧。”要几乎是催促着对驾驶座上的侑介说道。
“喔。”侑介依言将suv驶入公路前方不远一个临时停车处。
两人下车迅速做了交换,朝日奈家的suv很快又上了路。此时,这辆能坐七个人的suv上,第一排的驾驶座上坐着要;侑介代替要坐在了第二排,隔壁是小弥;头上破了一个洞的祈织受到特别照顾,躺在放倒了椅背的第三排。
要一坐上驾驶座,整个人明显松快多了,侑介完全理解要的心理变化——少年表示现在和小弥坐在一块,简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下午上路前,凛凛拒绝了他同坐的请求,接着不由分说地坐到副驾后,小弥那双圆圆的杏眼里,就一直哀怨地含着两泡泪。
——妈呀,追悼会现场吗这是?
“咳,弥啊,吃不吃薯片?”
尽管如此,兄弟爱一向丰沛的侑介还是试着招呼情绪陷入低谷的幺弟。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什么卵用,话音才落,他便惊恐地瞧见幺弟那湿了干干了湿的眼睛里,那悬了老半天的眼泪,掉了下来,他……
他刚才有说什么罪大恶极的话吗?!
小弥小时候就是一哭包,不过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起码在侑介的记忆里,自小弥上了国中,就没在自己面前哭过了,当然,小弥有没有背着大家偷哭他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他认定,小弥这回肯定伤心大发了,否则自诩是男子汉的小弥,怎么甘愿打回原形?
以前用来哄小孩的那一套,他想大概不管用了,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能猜到小弥和凛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完全问不出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尝试给两人之中看上去比较平静的一方发邮件,对方只回了他一句——
[我们没有吵架。]
凛凛并不认为这样回复有何不妥,她和小弥确实没有吵架,只不过在一个重要问题上没能达成共识,小弥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而她同样不肯让步,that’sall。
小弥难过,她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假如小弥需要别人的开解,她不会阻止,但她本身没有对谁倾诉的*,也说不出口,那样的话题令她感觉太自恋。上次告诉雅臣后,效果不怎么理想,因而这次她更希望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呜呜,这悬殊的冷热温差……侑介the夹心肉,倍受煎熬啊。
喂喂,你在搞什么?侑介,振作一点啊!要开着车,还得分神注意车内众人的情况,面对从后视镜中频频传出的sos,要一阵苦笑,“小侑,还是你来开车吧。”
他他他求之不得啊!侑介自然是如释重负,但这同时意味着,才松快不到十几分钟的要,又要接过缓和气氛安抚幺弟的棒子。
尽管小弥几乎全程对苦口婆心的要不理不睬,只一心一意地对着副驾上的某个后脑勺抽鼻子,在车子进入东京市郊之前,那眼泪好歹不再流了。说他想通了亦不尽然,主要还是他哭也哭过了,不想顶着两只肿成核桃的眼睛让更多的哥哥笑话自己。
至于要,他真的是尽力了,实在是有一些不该旁听的旁听者在场,任谁的劝慰在不能把话说开的情况下进行,效果都要打个大大的折扣。
太阳下山之前,他们回到了吉祥寺。
要守在车门旁边,准备搀祈织下车,祈织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避开他的手。要那叫一个又惊又喜!这是自祈织单方面恨上他后,头一遭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回想起这几年来,被无视、被埋怨、被怪责的心情,要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听祈织在轻井泽经历了什么,总不会是头磕破之后,人也神奇地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吧?
“我们回来了——!”
头一个走出电梯的侑介背着凛凛和祈织的包包,一把推开起居室的门。
紧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后,一个浑厚饱满中不失柔美圆润的女声在玄关响起:“欢迎回来~”
“?”这对凛凛来说,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嗓音,当她换过拖鞋后抬起头,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凛凛眼前。
“妈……”祈织收起脸上的意外之色,露出一抹面青唇白却温情氤氲的微笑,别有一番透明而脆弱的美感,“你回国了?”
“噢,我可怜的祈织,过来让妈妈看看你——”确认祈织除了头上的伤口比较严重外,心肝脾胃肺都没移位、手手脚脚也还在身上,朝日奈美和安心了不少。
她的视线在离开祈织后,立刻投向凛凛,目光中带着一丝凛凛所不理解的激动,活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她拥住,却又自我克制着,怕把她给吓到似的小心翼翼,“凛凛,欢迎回来!”
“……美和桑?”凛凛怯怯地唤了一声,在住进朝日奈家半年后,她终于见到了她的继母。
事实上,她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恍惚一瞬间回到半年前,她忐忑不安地走进日升公寓的那一天,一个人面对陌生的大房子,陌生的家人们,以及陌生的新生活。
“不,不不,别那样叫我。”美和走向她,与右京极为相似的蓝眸里有薄薄的水光在闪动,她顿了顿,上前握住她的手,语调有些许不稳,“凛凛,你该喊我妈妈。”
凛凛张着嘴,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来。
美和……很温柔、很亲切,就算不为了远山医生,喊这样这样一位女性“妈妈”,一点都不过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的,是的,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