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脑子里面乱乱的,对眼前这对父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男人是这个身子原主的哥哥?这个孩子是她的侄儿,以前还经常带他?
“哥!”九娘吐了一口浊气,有些僵硬的叫了一声,然后神色复杂的看向门口那一大一小,道:“你们先进来坐吧!”
这位确实是封九娘的哥哥,排行老二,名叫封二贵,这小娃便是他儿子,今年刚满三岁,小名狗蛋,没有大名。
“哦,好!”封二贵点点头,连忙拉着儿子进去,看到九娘手上拿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刀,便笑着问:“九妹,你拿着这个刀做什么?”
楚东阳搬了两只凳子过来,给他们坐下。
九娘看了封二贵一眼,又看了看那一脸邋遢的小孩子,不答反问:“哥,你带着、呃狗蛋,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狗蛋这个名字,九娘有些叫不出口。
封二贵搓了搓手,憨笑了两声,道:“家里没米下锅了……”
九娘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上次找楚东阳要了五两银子,这才几天功夫,又没有米下锅了?五两银子放在农村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至少够一家人吃上几个月了。
九娘声音有些冷:“上次不是才要了五两银子回去,怎么会又没米下锅了?”
封二贵看了九娘一眼,干巴巴的道:“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前两天看病花光了……”
此时离得近,他一讲话九娘便闻着一股浓浓的酒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睨着他道:“哥,我家里房子被前天晚上被烧了,放在屋子里的东西全被烧光了,现在不但睡觉的地儿没有,连吃饭都得跟乡亲们伸手借米。”
封二贵虽然低着头,可脸上却露出几分不以为然来。刚才走过来时他也看到隔壁那间被烧得黑乎乎的房子了,可听人说九娘这次发财了,家里不但养了上百个人,还请人修建新房子,那破屋子烧了便烧了呗,反正新房子也快要修好了。
九娘顿了顿,瞥了那瘦小的孩子一眼,继续道:“银子是没有了,若是哥哥家里实在吃不上饭,那我便厚着脸皮再问嫂子借一点米给你背回去,好歹能吃几天。哥哥好手好脚的,身体也健壮,出去帮人干活也能挣点银子养家。”
封二贵一听就不乐意了,不给银子光给一点米有什么用?那一点米能抵几个钱?还不够他喝一壶。况且还欠了镇上春纪楼的三两银子,若是这次要不到银子拿什么还?
小妹嫁了人之后怎么变得这样不好说话了?以前在家里那么乖巧听话,让她干啥活可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现在居然开始那话训起他这个当哥哥的了。
封二贵拉长了脸,想训一顿九娘,可碍于楚东阳一直站在旁边,又不好发作,便只好道:“你二哥我现在算是半个废人了,出去哪里还找得到活儿干?就算找到了我也做不了。上个月去犁田,咱家的牛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不听使唤,把我掀翻在地上,还踩了我好几脚。拿不出银子去请大夫,只能这么耗着!”
封二贵说着,还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到九娘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便撩开右边衣袖,道:“不信你看,我这右手现在还使不出劲儿,抱我家狗蛋都抱不起动了。”
封二贵的右手臂上确实有一道伤口,可九娘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刀伤,而并非像他说的被牛踩的。
当她这么好骗?
九娘面色一沉,压着心里的不悦,语气淡淡的道:“若是我能拿得出银子的话,定会给哥哥的。只是我现在的状况摆在这,哥哥你也看到了,实在是没办法。那房子很快就要修好了,我还为工钱的事情发愁,到时候拿不出银子了,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把我那新房子给拆了。”
自从封二贵进了院子里,杨进便避到厨房里去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在一旁听着。
楚东阳站在九娘身边,抿着唇看着封二贵,知道这人满口谎话,心里便有些不喜,可碍于他是九娘的家兄,并没有插话。不过听到九娘这一番哭穷,楚东阳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九娘果真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就连对自己娘家人也不例外。
封二贵看九娘这态度,脸拉得更长了,也不再顾忌楚东阳是不是在旁边,粗声粗气的道:“九妹,你现在咋这样呢?你小时候二哥是怎么对你的?你被隔壁家的虎子欺负,是谁去收拾他的?现在二哥落难,吃不上饭了,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九娘神色平静的看着封二贵,笑了笑,道:“二哥,我也说了,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也是有心无力。”
封二贵捏着拳头,面色十分难看:“别人都说你发了大财了,赚了几千两银子,被烧个破房子就跟我这哭穷?”封二贵咬着牙瞪着九娘,道:“我又不是要你分一半给我,不过是让你拿几十两接济一下,你都不肯,你这是怎么当妹妹的?”
九娘冷笑着,迎着他的目光,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况且我还是被你们二两银子卖掉的!之前肯给你五两银子已经仁至义尽,你可别得寸进尺!”
反正她只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并不是真正的封九娘,这些人也不是她的亲戚,她才懒得管那么多!
封二贵一股怒气堵在胸口,狠狠的瞪着九娘,道:“既然你见死不救,就别怪二哥我狠心了!”
九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难不成封九娘有什么把柄落在封二贵手上,现在这是要撕破脸了?
九娘皱了皱眉,盯着封二贵看,没有说话。
封二贵咬了咬牙,一狠心便看向楚东阳,道:“你别以为二两银子买了个宝,她是被人糟蹋过的破烂货,还是主动送上门给人家糟践的,她就是丢了咱们封家的脸,我爹一棍子将她打死,还是我劝着才抱住她的一条贱命!若不是这样,你二两银子想买个媳妇儿?门都没有!”
封二贵不仅听人说九娘发了大财,还听说她那瘸腿的男人腿治好了,并且待她很好,走到哪儿都跟着,像个宝贝疙瘩似的。就不信他听了这事儿还能接受九娘!
九娘一脸震惊的看向封二贵,心说这话不会是胡诌的吧?讨不到银子就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污她清白,让楚东阳嫌弃她。
她前世虽然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好歹还是懂一些生理常识的,前天晚上跟楚东阳……那明明是她的第一次,虽然楚东阳刚进去就不得已出来了,可那层膜被捅破时那种撕裂的痛楚,她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
所以,九娘很确定,在前天晚上跟楚东阳发生关系之前,这个身体还是处。
这个封二贵,真不是人,要不到银子就这般污蔑自己的妹妹!
九娘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捶烂封二贵这张让人恶心的嘴脸,恨恨的骂了两个字:“人渣!”
封二贵睨着九娘:“呵呵,怕了吧?方才答应给银子我不就屁事儿都没有了么?”
看着封二贵这张脸,九娘觉得自己眼睛都疼了,干脆将脸扭向一边,眼不见为净,否则再看下去,她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用手边的工具刀戳死他!
而在九娘身后的楚东阳站得笔直,盯着封二贵时,表情十分阴冷,眉宇间藏着几分煞气,一字一句的道:“你再说一遍!”
封二贵一看楚东阳这表情,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又看了九娘一眼,冷笑道:“再说多少遍都行,反正这事儿在咱们村人尽皆知,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只要随便找个人问问,哪怕是村里几岁大的小孩,呵呵,就说咱们家狗蛋吧,他也知道,他九姑姑当初看上咱们村那秀才的儿子,天黑了约人家去小树林哈哈哈……”
封二贵笑起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更让人觉得厌恶。
楚东阳眉宇间的煞气越来越重,沉声问:“你刚才说九娘是什么?”
“呵呵,破烂货啊——”
封二贵话刚出口,人就被楚东阳揪着衣襟提了起来,他大惊失色,边挥舞着双手,边大叫:“放我下来,快将我放下来!”
楚东阳身材高大,至少有一米八,手臂健壮有力,将一米七不到又瘦得像猴儿的封二贵举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封二贵双手挥舞,双腿乱蹬,可却还是挣扎不脱楚东阳的控制,打又打不到,挣又挣不开,情急之下便朝楚东阳吐口水,大骂道:“你这王八蛋,敢对我动手,小心我叫人来把你修了一半的房子给拆了!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这泼皮的模样,跟方才在院门口表现有些无措的封二贵判若两人。
封二贵经常在镇上混,认识不少地痞无赖,上次还请牛帮的几个兄弟一起上酒楼喝酒,若是楚东阳将他惹毛了,他到时候就叫牛帮的人过来收拾这王八蛋!
楚东阳五指一手,掐住封二贵的脖子,冷声道:“以后我若是再让我听到你骂九娘一句,我就捏断你的脖子!”
楚东阳掐住封二贵的脖子,他喘不过气来,脸憋成了酱红色,双手用力掰着楚东阳的手指,双腿奋力的蹬,脸色由红转紫。
狗蛋看见他爹被提起来,突然“啊”的尖声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将他原本将邋遢的小脸弄得更加脏。
九娘捏着突突发疼的额角,看了狗蛋一眼,叹了口气,对楚东阳道:“相公,放他回去吧!”
楚东阳抿着唇看了九娘一眼,然后手一松,看着封二贵一屁股跌坐道地上,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还不快滚!”
封二贵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脸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爬起来,一手拖着狗蛋,瞪了九娘一眼,道:“哼,这事儿没完!我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二次!等着瞧!”
九娘不以为然的瘪瘪嘴,这种没本事的人渣也只能靠放狠话吓唬吓唬人而已,况且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封九娘,才不怕他的威胁呢!
“哭什么哭啊?就只知道哭!老子还没死呢!”封二贵拽着狗蛋往外走,狗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封二贵一听便来气,抬手在狗蛋头上抽了两下,恨声骂。
狗蛋立刻收住哭声,一只手用力的抹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小跑着才能跟上封二贵的脚步。
看着他们离开后,九娘长吐了一口郁气,抬眼看到楚东阳依旧神色阴寒,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不禁怔了怔,伸手拉了拉楚东阳的衣袖,小声道:“相公怎么了?”
九娘突然想起刚才封二贵的那话,心里一凛,楚东阳不会将那话当真了吧?这小子在男女之事上就是个小白,或者真的以为她这身子被别的男人糟蹋过……
楚东阳抿了抿唇,盯着九娘看了好一会儿,神色和缓了一些,眼神幽暗不明,半晌才叹了口气,握住九娘的手,沉声道:“九娘,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九娘愣了愣,抬眼认真的打量楚东阳,仿佛想要将他看透,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知道是楚东阳藏得太深,还是真的不介意。
九娘微微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本来就没有将他们当成我的家人。我嫁给你,便是你的娘子,是你的人。”
她不是真正的封九娘,她是封久久,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把楚东阳当成一家人。
原本她十分自信楚东阳对她也是全心全意的好,可是在刚才听到封二贵那番话之后呢,他还会对她像以前那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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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看清人后她嫣然一笑,透的是青稚纯真:“相公,日后请多关照。”
无意间捕捉到红烛下那水眸暗锋,他惊诧,却也弯眸如月:“彼此彼此。”
那时,她十五,他十八,是别人棋局上的子,只是谁也不知…
她十五非十五,他十八不像十八,可以由人拿却未必任人捏,可以忍人所不能忍,但忍无可忍绝对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