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一放松,疲倦便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洛可可张嘴打了个哈欠,问他:“呃,我们住哪里?”
说走就走的旅行根本没有计划,卓远也不知道哪家客栈还有空房。“去上次我住得那家客栈看看有没有床位,明天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找。”他的建议得到她的响应,洛可可迫切需要即刻躺下使脑袋和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这样她才有力气仔细想想将来怎么办。
卓远住过的梦旅人音乐客栈位于半山腰,算得上曾厝垵地势最高风景最辽阔的客栈。按照卓远的描述,每天晚上会有不同风格的音乐人在客栈酒吧表演,堪称音乐爱好者的天堂。可眼下她又累又饿,一旦明白要爬山才能到达,大脑里掌管“理智”的那部分立即运作起来,分析判断半夜三更爬山锻炼身体是否值得。反观卓远,摩拳擦掌准备一鼓作气攻上半山的架势,她咽下了反对的话语。
4月14日傍晚,洛可可站在著名的木栈桥上欣赏落日时分的海面。她穿着新买得一条白色长裙,戴着草帽,青春甜美的模样仿佛隔壁厦门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学生。海水在夕阳照耀下呈现出灿烂的金红色,洛可可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鲜艳明亮的色彩,也从未有男生背她上山、让她坐在单车后座带着她追风前行。
她总算把一些“第一次”留给了卓远。
洛可可属于不会骑单车的少数派,知道这一事实后卓远张大的嘴巴绝对能吞下一枚完整的鸡蛋,他一脸不可思议状,“毒舌”再度出击:“我说大姐,骑自行车是学生时代必备的基本技能好不好!你是不是小脑不够发达,所以学不会啊?”
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撩起裙摆向他展示膝盖处的伤疤。疤痕的颜色很淡,应是陈年旧伤。“这得归功于你堂姐,卓大小姐信誓旦旦保证会把我安全得带到教室,我信她的结果就是摔了个脸着地,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碰自行车了,没胆量坐别人的车,更没胆量学。”
她的“血泪”往事引得卓远无限同情,“看来,我得代替我姐消除你的心理阴影。”握拳击掌,他开开心心地宣布:“我带你,就这么定了。”
啊?洛可可愕然,她的本意是打消他骑行环岛路的念头。吹着海风步行多好,干嘛非要累死累活骑车呢?再想到当年摔得鲜血淋漓的惨状,简直有“立刻回家”的想法了。她正打算拒绝,卓远拍着胸脯给她打保票。“你放心,我的车技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
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再摔一次,又不是没摔过!洛可可自我激励,勇敢地坐上了卓远的后车座。
“小远,我抓哪里比较安全?”她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双手,总觉得要抓住一样东西才能安心。
卓远回过头,冲着她笑了笑,白白的牙齿闪亮得能去拍广告。他在阳光下神采飞扬,看起来异常年轻,犹如每个女孩都梦想会遇见的翩翩少年。“抱着我。”他简单地指示,用力一踩踏板,单车轮开始滚动向前进。
洛可可一声尖叫,连忙伸直手臂环上他的腰,紧紧抱住了他。
蓝天、白云、海岸线、单车前后座的我和你……洛可可的脸贴上卓远的后背,掉下的眼泪被海风吹散。她最美好的青春时光里没有他,缺失的那片拼图却原来始终在他手里。今天,仿似青春尚未远离,重新回到白衣飘飘的岁月,可以肆无忌惮相爱的年纪。
现实?不重要!未来?不重要!结果?更无关紧要!感性那一面终于战胜了理性,洛可可只想和这个男人好好爱一次。
木栈桥延伸到海面上方,底下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拍打着礁石,飞溅的浪花争先恐后扑上栈桥,留下蜿蜒的白色泡沫。停好单车的卓远也走上了木栈桥,穿白裙的女人站在尽头,遥远如天涯。
他忽然停下脚步,着迷地望着前方。夕阳将她的轮廓勾勒成完美的剪影,随风舞动的长裙又为她增添一份“我欲乘风归去”的空灵。听到动静,洛可可半转过身,落日擦着她的鼻尖向海平线下坠,宛若她拥抱着太阳亲吻。卓远从不觉得洛可可属于美女级别,但这一刻,她的美惊心动魄,他相信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此刻所见。
卓远走到洛可可身旁,一同看着太阳沉下海面。那一天他独自在日照的海边等待日出,寂寞如海水一般将他吞没,他开始觉得人生这条路,的确需要有另一个人陪伴着笑看风云才算完美。
“世界那么大,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卓远眺望着远方,语气前所未有的确定。
她抬起头,最后的余辉落在他的脸上,金红色的,有如点亮的希望和燃烧起来的热情。年轻十岁,她不会爱上这样的少年,而他也不可能喜欢她。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词汇,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洛可可的手攀上卓远的肩膀,她踮起脚尖,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那样亲吻自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