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映寒在外头受了一整天的气,正好遇上了静巧这个出气包。当下也不管是谁撞了撞,一巴掌用尽了全力便往静巧脸上招呼,不过片刻功夫,静巧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打完之后她仍旧不解气,抬手还要再打,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拦在静巧的跟前,说话虽是奶声奶气,言语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分明是你撞了她,你为何还出手伤人!”
“哪儿来的奶娃子!我教训我的丫鬟与你何干!”左映寒冷脸一笑,抬手就要招呼,男孩皱了眉头,双手一张,将静巧护在身后,抬了眸子不卑不亢地问:“若我没记错,静巧应当是我姑姑的婢女,如何变成了你的!”
“你姑姑?”左映寒这才放了脸仔细看他,西竹上前扶起静巧,回道:“这是大奶奶娘家的侄少爷。”查看完静巧的伤势,西竹倒抽了口凉气,一双眼不由地充满了怒气,要同左映寒理论,怎奈双手死死地被静巧控着,抽不得身。
“原来是玉家少爷。”左映寒冷哼了一声。想起在司马府的一切,今日在外所受的屈辱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娘家比不上玉珺的娘家,又怎么了?嫁对了男人,才是一切关键所在。她玉珺娘家再风光,在这个家里还不是屈居于她之下?往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人,玉珺又算什么!为什么连着这个七八岁的奶娃子都敢用这样鄙夷的眼神望着自己?还有西竹那个丫鬟,恨不得杀了自己?可笑,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还有长公主,凭什么要让她这样难堪。即便她的娘家做错了,不该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大肆庆祝,可那又如何?她几乎是一路哭着回来,就是想不明白:这个家不是注定是她的么?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当家做主一回?
屈辱感,自负感和莫名其妙的敏感让左映寒一瞬间丧失了理性,她突然低下了身子,低着嗓子对玉衡说了一句话:“我打她又如何?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她在内。怪只怪你姑姑嫁错了人,怪不怪这几个丫鬟跟错了人!”
“奶奶!”身边的芦苇想要阻止左映寒说话都来不及,左映寒冷笑道:“我打骂几个丫鬟又如何?莫说打她骂她,就是卖了她,又有几个人能来拦我!”
说完话,左映寒拂袖而去,走得急,半个身子带到了玉衡,玉衡哐当坐到了地上。芦苇跟在她的身后又是跳脚又是懊恼,等她走远了几步,芦苇赶忙将玉衡扶起来,蹲下身子对玉衡福了一礼致歉道:“我家奶奶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方才说的都是些气话,还请玉小少爷千万别放在心上。”说完生怕左映寒看见,跟上她的脚步就走。
玉衡回了头,见静巧的脸半边都肿起来了,赶忙带着她回府医治,静巧左求右求让玉衡千万别在玉珺跟前走漏了风声,玉衡这边答应着,到底心里不舒坦,到了玉大奶奶跟前就露了马脚,玉大奶奶再多问了几句,玉衡再也忍不住,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玉珺已经起身去看静巧。到了静巧的屋子跟前,西竹正替她敷面呢,玉珺站在屋外,就听西竹道:“三奶奶身边的丫鬟近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得意,到了咱们跟前,恨不得用鼻子看咱们。方才三奶奶这样打你,你一句也不替自己辩解,真是让我看得气死!”
“咱们都是当丫鬟的,被打一次两次又不会少块肉。我也不想让大奶奶为难……”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玉珺抬脚进屋,瞧见静巧的那张脸,真是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玉珺在玉衡的心中,一向也是神圣的存在,玉衡实则很拿玉珺当做英雄。如今看着英雄这样被欺负,心中更是愤懑,当下把左映寒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玉大奶奶年长玉珺一轮,没嫁人之前就是火爆脾气,嫁入玉家之后脾气虽有收敛,可也如玉夫人余氏一般,关键时刻豪气冲天。听玉衡说的途中她几次就要起身,听到最后,心疼地望着玉珺道:“你嫁入他家,成日里都要受这种鸟人的气?眼下她还没成为世子夫人呢,就已经蹬鼻子上脸,打着你的丫鬟骂着你的客人,若是往后她当真成了世子夫人,你每日里还不得跪在她跟前伺候着!”
“我瞧她真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玉珺也是气愤难当,道:“我这就去找母亲说理去!”
“说什么理?说她打了你的丫鬟?长公主能为了一个丫鬟这样惩治她?”玉大奶奶问道。
玉珺一时语塞,玉大奶奶瞧着她,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到底是心理耿直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论理!论,论个蛋!
当下玉大奶奶什么都不说了,一把将玉衡推到了地上,玉衡个子不高,被亲娘一推做到地上,更多是愣怔,玉大奶奶瞧了他一眼,命令道:“哭,给我一路哭回去!”
玉衡眼珠子一转,当下便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娘,李三奶奶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