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毅勇侯夫人带着林南蔷灰溜溜地躲到乡下去了!”左映寒手里捏着鱼食,一点点地洒向池塘,一群锦鲤一拥而上,围在跟前,争先跃起。一只只看着像是摇尾乞怜,倒是热闹。左映寒看了一会便觉乏味,索性将手里的鱼食全撒了下去。一边从怀里拿出根簪子来,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着凌霄花,弯弯绕绕地缠着,瞧着倒是典雅富贵。
递到秦艽跟前,道:“这簪子你收下吧。救下你那日我恰好得了这只簪子,我娘说着这是富贵缠身的意思,往后我定有好日子过。如今我才知道这意思,你就是我的贵人……瞧你,不过进府几日,就帮我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那是你自己运气好,恰好遇上了三爷这件事。好在三爷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您的福气还在后头。”秦艽不动声色地瞧了那簪子一眼,不肯收,“当日若不是你救下我,我的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林南蔷容貌尽毁、身败名裂,那都是她应得的报应。我答应过你,一旦替你收拾了林南蔷,我就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我自然会做到。”
“不过太过着急。”左映寒笑道将那根簪子塞到秦艽的手里,一边笑道:“我早就替你在建州物色好一个地方,若是你想起,我即刻就能安排马车送你过去。你帮了我大忙,我一辈子都会惦记你的好。林南蔷不把你当妹子看,我却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子!”
她说着,秦艽和缓地笑着,末了,回道:“姐姐的心意我都放在心上。我在外头太累了,等我离开定国公府,我想回到我的家乡去。我离开家乡这么多年,许久未曾见过爹娘,我想他们了。若我猜得没错,姨母一定也是带着南蔷表姐回老家。这一次,我要让她们在族里人跟前也抬不起头来!”
“你既已拿定主意,那就按你的心意去吧。若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左映寒拍了拍她的肩膀,独自离开。
就在她回身的那一刻,秦艽的眼里满布阴霾,握在手里的凌霄花簪子不知道何时染上了她的血,霎时嫣红一片。
血落进池塘里,在水面上不过氤氲出一个红色的圈儿,不过片刻,也就消失不见了。许久之后,林南蔷才摊开手掌,白玉簪子混了血,看着总是支离破碎的。她的嘴角不由得牵起一丝苦笑:都说凌霄花寓意富贵缠身,可她却知道,凌霄花一向毁誉参半。说好听了,凌霄花你是不论艰辛,奋力向上攀爬,可是在更多人的眼里,它只是一朵爱攀高枝、趋炎附势、卑微到骨子里的下贱之物。
左映寒送她这朵花,究竟是要感谢她,还是旁敲侧击告诉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想把簪子丢进水里,可是扬起手,终究放它不下,又收了回来。
慢慢转身想要往回走,还要抬脚,就听前头有个人急切地喊道:“小七,你怎么跑到这儿来,教我一阵好找!”
李善远好不担忧地快跑过来,见了秦艽转忧为喜:“你倒是会寻好去处。这片锦池夏天最是清凉宜人,我小时候住在府里,最爱到这来看鱼,走,我带起看去!”
他说着来牵秦艽的手,秦艽吃痛,微微皱了眉头,李善远却察觉到,一看秦艽的手,面色大变:“你的手怎么了!看,流了这么多的血!”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道:“走,咱们赶紧去找大嫂!”
他是当真紧张秦艽,见不得她受一点伤。
这样好的一个人,若当真爱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秦艽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却把自己给吓到了。见李善远慌得没了手脚,宽慰他道:“爷,我没事!刚刚走路时我不小心跌了一跤,这只是擦伤罢了!没得小题大做,让人笑话了。”
她轻柔婉约地笑着,李善远却瞪大了眼睛道:“手上的伤口可大可小,不教大夫看看我不放心!”
“咱们屋里就有药,一会我让丫鬟替我上点药就好。”秦艽退了一步,突然有些委屈道:“府里眼下是多事之秋,二爷别再为我的事招惹麻烦了。”
李善远愣了愣,立在原地叹了口气,上前搂住她道:“是我让你受了委屈。等过些时候,我就告诉母亲,我要和苏氏和离,娶你为妻。”
秦艽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劝他,他却是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不是大嫂么!”
秦艽望去,果真见前方李善周携着玉珺款款而来。李善周身着黑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头上的玉冠同白璧玲珑带相映成趣,瞧着是玉树临风,君子无双,玉珺一身象牙白罗裙镶金色边际,脸上略施粉黛,额间轻轻缀着一半月形玉璧,怎一个花容月貌,风华绝代。两人并肩而行,玉珺恰好仰起头对李善周说话,鬓发微微散落,李善周低下头嘴边勾着一抹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彼此间亲昵无间,仿若无人。
秦艽第一次得见两人并肩而行,一时间只觉如看画像。李善远到了二人跟前,忍不住咳了一声,道:“大哥大嫂这是要羡煞旁人呐!”
玉珺这才惊觉有人,面上一红,略略行了礼,这才注意到李善远身后还带着个秦艽。
“二弟身子好些了么?”李善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