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钊压低了声音笑道:“不瞒玉太傅,我爹今儿进宫面圣,听圣上的意思,像是要封善周做大理寺少卿!”
“当真?”余氏眼睛一亮,郑世宁打趣玉珺道:“你们二人可好,一个成了太医,一个成了大理寺少卿,个个都是国之栋梁,一个塞一个的厉害,只剩下我,当着混吃等死的米虫!”
余氏拍了拍玉珺的手道:“我原本一直担心你嫁入定国公府会受委屈。宣慈长公主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善周又是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这下总算是好了,善周为自己挣了一份前程,你又是朝廷命官,你们二人走到哪儿都能挺直了腰板,不怕他们会欺负你!”
“可不是,你们这是天作之合,神仙都要帮你们的!”郑世宁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前些时候大家过的都是惊心动魄的日子,又是掉悬崖,又是断脚筋的,好在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就能安生太平!诶,对了,大哥你呢?皇上说要给你什么赏赐?”
郑思钊怔了怔,摸了摸额头,道:“圣上倒是想让我入朝为官来着,可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哪能受得住约束,所以……大约,他会给我个闲散的官职吧。过不了几天,大军凯旋,土默特也会送乌兰前来和亲,圣上必定会颁发旨意,到时候就知道了。”
“乌兰要来了?”玉珺出声问道:“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着呢!”郑思钊道:“倒是她念起你好几回,说是欠了你许多,见了面总要还你。我猜她还在内疚当日的事呢。”
“她也不是傻子,往后她入宫为妃,在这无依无靠的,没准还要咱们照拂她。”郑世宁满不在乎地点破其中干系,玉珺笑了笑,往后乌兰在宫里大放异彩,是她要抱紧乌兰这棵大树才是真的。若她心中对她有歉意,那倒真不是件坏事。
大家都不言语,郑思钊耸了耸肩膀,转头同玉满堂继续绘声绘色地说着战场上的事。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话在余氏身上,那是翻了好几倍的应验。李善周在玉府住了半个月,每日里余氏想尽了法子给他炖各种补品,每回都笑眯眯地要看着他喝下去。
李善周每一回都欣喜地接过去,不管是什么,都喝得干干净净,连渣滓都不留。一天喝下去,肚子喝得浑圆,连玉珺都不忍心看下去。有一回李斯年进门来,瞧见他正在喝猪肝汤,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出了门直摇头:“真是见了鬼了见鬼了。”
这话恰好被玉珺听见了,悄悄地揪着他到一旁,问道:“怎么了这是?”
李斯年压低了嗓子,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夫人呐,您这是给公子下了什么药,竟然治好了他挑食的毛病。您是不知道,公子他打小不吃任何的动物内脏,您就是做出花来,他也看都不看一眼!”
“不吃内脏?”玉珺眼睛一圆,掰着指头算了算他这几天吃下的东西——枸杞猪肝汤、天麻炖猪脑、四神猪肚汤……不用数了,几乎全都是!怪不得他头回看到四神猪肚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等李斯年离开,她委婉地到余氏跟前表达了下药膳吃太多也会伤身体的大意,并且自告奋勇地下厨,为全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全素宴,饭桌上,李善周眼睛一扫,桌面上全是他爱吃的菜,不由得好笑地看了玉珺两眼。
等吃过饭,四个人在园子里散步,郑思钊意犹未尽道:“你这上哪儿学来的好厨艺,吃得我浑身都舒坦!”
玉珺道:“我娘厨艺一向好,在建州时我就同我娘说过,若是我们不当大夫,我们还能当当厨子。可惜我学艺不精,不及我娘十之一二。若是我娘还在世,她做的饭,保准能好吃的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真是可惜了!”郑世宁叹道。
玉珺见李善周一直不说话,拽了拽他的衣裳道:“你说你笨不笨,明明不爱吃娘炖的汤,何必勉强自己喝下去,委屈自己吃不爱吃的东西,那真是天底下最难过的事儿!”
“你晓得什么!”郑思钊白了李善周一眼,道:“这小子惯会讨丈母娘开心,为了你,就是穿肠毒药他也会眉头不皱地喝下去。”
李善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回应道:“前提是我还有个丈母娘可以讨好。”
他略略抬了下巴,挑衅地望着郑思钊,其意不言而喻。
“……”李善周真是太坏了,郑思钊心里暗暗骂着。
玉珺噗哧一声笑了,跟着郑世宁二人到前头去给锦鲤喂食。
没过几日,大周军大胜的事儿果然传遍了京师,宁康帝为此大赦天下。大周军凯旋入京那日,玉珺特意带着郑世宁到了丰年食府定下了最好的位置,坐着就能看到李善周和郑思钊威风凛凛地坐在神骏的高头大马上,身着金光粼粼的铠甲,腰间的佩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们走过人群,人群里不时发出喝彩和掌声,更有胆子大的大姑娘和小娘儿们笑着指着他们,面儿上都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