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要走,李媛赶忙叫住了他,道:“一千两,你所有的药都给我么!”
贾亦声一笑,露出一口残次不齐的牙,“一千两,一瓶!您要就要,不要拉倒!”
他静静地等着,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若当真是舒痕膏,我给你两千两一瓶,有多少要多少。若是假的,我立地扒了你的皮点天灯!”
贾亦声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我的娘,谁躲在后面说话”,险些软了腿。李媛哼了一声,似是警示屏风后面的人,扭头对贾亦声,道:“这么着,你先给我一瓶药,我验过后,若是真的,你手头有多少我要多少,当然,若是假的……”
“不会是假的!老朽指天发誓,若有假,天打雷劈!”贾亦声只觉得屏风后面一阵压力袭来,他赶忙道。李媛挥了挥让他去帐房支钱,贾亦声赶忙交出药,方才还看着颤颤巍巍的,此刻却像逃命一般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求医的竟比大夫还凶!”
他边说边走远,从屏风后面走出个浑身黑衣的男人,眉眼间是倨傲的神色,不是金不换又是谁。
“金太医,您看这药是真的么?”李媛说着便将那药交到他手上,金不换仔细闻了闻,又擦了一些放在掌心,蹙眉道:“我十六岁时也曾见过舒痕膏,同这盒药的样子差不多,成分闻着也相近,只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怕我记差了,若是要求个稳妥,还需找个人试试才是。”
“玉家那丫头说要配合玉家的针灸按摩之法方才奏效……”李媛正要解释,金不换不屑道:“那丫头本事不大,却惯会唬人。用这药需要什么针灸按摩之法?我从未听说过。即便是当年后宫的娘娘受了伤,也不过是跟玉老太医讨了药自己擦擦抹抹也就好了!”
“贱丫头!”李媛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句,随即拍了拍手,屋外进来个人,金不换心下讶异她叫的是谁,待看清了来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李媛上哪儿寻来个丫头,原本容貌也算清丽可人,可是偏生从太阳穴至额间也添了一道一寸多的伤口,金不换替林南蔷诊治多日,自然对她的伤口了如指掌,此刻见到这姑娘脸上的伤口竟和林南蔷脸上的一样,不由心下骇然。再看她脸上的伤口,隐约有红肿化脓的迹象,丫头的脸也变得扭曲,写满了伤痛。
李媛却不甚在意道:“这丫头原本是在蔷儿身边伺候的,主子出了事,她心底里难过,是以弄了一道同蔷儿一样的伤口,替蔷儿试药。一路上多少庸医开了多少的方子,结果丝毫不奏效,还将她的伤口弄成了这样!”
“好丫头……”金不换看那丫头神色,哪有半分自愿。可惜他只对医术感兴趣,怜悯也不过一时,便转而道:“若要试药,必定要在术州多耽误几日。”
“无妨,若是能治好蔷儿,就是等一个月我也愿意。”李媛顿了顿道:“玉家的那个丫头在太医院如何了?”
“能如何。”金不换提到玉珺,心口就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子一般难过,“前几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说是从前在战场上受了伤犯了羊角风,经过玉珺诊治得以痊愈,圣上竟也信了,这几日太医院全围着玉珺转,争相打探她的独门针灸之法。如今她也算是圣上跟前的红人,竟还有人说她神似当年的太后,真真不怕闪了他们的大舌头!”
李媛闻言心中也是堵得慌,道:“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如今却有这般众星捧月的待遇。若是因为她,我家蔷儿何以……”她说不下去,眼睛透过窗子看向林南蔷的屋子,这些日子她的情况很不稳定,甚至几近于疯狂,一生起气来,就打骂身边的婢女,长此下去,只怕她不疯,她先疯了。
她正想着,林南蔷的屋子里果然响起一阵打骂声,金不换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起身告辞道:“这几日,你让丫头每日擦三次这个药,三日后我再来看看效果……至于林小姐,夫人还当劝她宽心治病才是。”
李媛连声称是,送走了金不换,回身看到丫头夏梅满头是血地跑出屋子,屋子里传来林南蔷恶毒的咒骂:“你们这帮妖精,以为我受伤了就可以嘲笑我么!我要你们都死,都死,都死……”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尔后是呜呜咽咽的哭声;“娘,你救救我,镜子里的丑八怪不是我……”
李媛心力交瘁地叹了口长气,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里,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劝慰道:“蔷儿,你有救了。我找到了位神医,专治你脸上的伤!”
“当真么?”林南蔷眼睛一亮,病了多日,她的面色苍白,唇不带一丝血色,像是一抹飘荡在人间的鬼魂,人人见之都要生畏。李媛心疼她,每每见她都难过,又怕她看出来,挣扎着笑道:“当真!金太医已经找翠儿试药了,只要翠儿有好转,金太医就把药给你用上!蔷儿,你别担心,有娘在,什么都不怕!”
林南蔷先是一笑,尔后嘤嘤哭起来,骂道;“娘,等我痊愈了,我一定要抓住玉珺那个死丫头,让她也受受这滋味!今日我受的苦,我要她百倍十倍偿还于我!”
远在皇帝身边的玉珺不禁打了个冷颤,好不容易忍住喷嚏,一旁的宁康帝扫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怎么,昨日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