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玉珺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道:“我看三公子刚刚颇有些诚意,不像是说谎。此间怕是真有什么误会,姐姐你别生气了。”
玉珺的耳边是嗡嗡的声音,抬眼望天,有些茫然:是阿,她如何解释在这短短几天,就知道李善均这么多的事情?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是重生?总不能告诉她们,就算李善均是块金元宝,她对他也没半分想法!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刚刚恨不能再用些力,打死他一了百了?
玉珺凄惨惨地笑着,一瞬间挫败:冤孽啊,前一世被李善均折磨,重活了一世,他依旧冤魂不散!这一茬一茬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算了,自己还是赶紧走吧!否则真是闹心透了!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她定了定神,抬了步子往屋子里去,提笔将治疗夏锦良的针灸之法、药膳疗法及礞石滚痰散的制作方法一一记下,尔后又给郑世宁写了一封信。随身的包裹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是拿起那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她却有些心痛:原以为在京师还能呆上一段时间,或许还能跟他见上几面,说一句再见,眼下看,只怕是不能了。
鹭鸶花,鸳鸯藤……她从不敢触及的鹭鸶花的另外一个名字,就这么在脑中浮现。
“京师的病人,也需要你……”
“如果听力不济是病的话,那么,恰好,我一直,就是一个病人……”
他说的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心里。以他淡泊的性子,这话于他怕已是直白。
只可惜,她终究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玉珺叹了口气,将匣子放进袖中,开门将夏昭雪唤进屋里。
夏昭雪一眼扫过桌面,见玉珺早已将包裹收拾妥当,心中大吃一惊,急道:“姐姐这是干什么?”
玉珺将方子交给她,认真道:“你把这方子收好,等过五天,找个时间去找一趟宁舒郡主,将这封信连这方子一并给她。你别担心,到时候她自然会找一位可靠的大夫来医治你哥哥。”
“我不担心哥哥,我担心你啊!”夏昭雪红了眼道:“你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唯一的舅舅也不要你,你还能上哪儿去?你是不是生我娘的气?我让她把那些东西退回去,我们不要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她说着话,泪珠儿就往下掉。玉珺伸手替她拭泪,解释道:“我自有我的去处,你别担心。等我找好了落脚点,我会告诉你的。山水有相逢,你我总有再见的时候,你别……你别舍不得。”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话,离别总是苦痛,可又能如何。
她背起包裹,院子里的张氏依旧喜滋滋地清点物品,她斜睨了一眼,径直走出门外,夏昭雪还要追,她摆了摆手道:“你别跟来,否则我再也不见你。”
身后是夏昭雪的啜泣声,她硬起心肠,再不看他。
拐了个弯,李斯年如她所想准时出现在她跟前,急吼吼道:“姑娘受了委屈,自有大公子做主。姑娘何必急着走!诶诶,玉姑娘你听我说,你别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我会被大公子扒皮点天灯的呀!”
玉珺顿了顿步子,从袖中掏出那木匣子,对李斯年道:“麻烦您将这个交给大公子,就说,就说……”
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他那样聪敏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咬着下唇,道:“算了,什么都别说了。麻烦您交给他就成。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我,我心中感激,只怕也无法报答了。”
她认认真真行了个礼,李斯年摆手都来不及,玉珺背起包裹就走。
李斯年在她身后“诶”了半晌,懊恼至极:你说这兄弟俩,平日里不大对盘,互相看不顺眼,怎么看姑娘的眼光就这么相似!那个三公子平日里多少花花肠子,若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得不到就不罢休,玉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风流浪荡子了!再者,这姑娘也是急性子,不过是被调戏了两句,怎么就急吼吼地要走,他都来不及做个心理准备!
得!他还是别着急了!还是赶紧回禀大公子吧!否则真丢了人,大公子厚道不会拿他点天灯,可他难过,他不也跟着着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