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盼儿见苏念白自从林清走了之后,就一直懒懒的卧在榻上看书,不由的上前一步,声音微微有些担忧。今天的小姐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
“嗯。”苏念白翻了一页,随便的应了一声,继续看着。她手里这一本,不是国志,也不是诗词,就是外面摊子上随便卖的杂文,情情爱爱的故事。随便翻翻感觉还挺有意思。
“小姐,我们不去看看酒楼?”盼儿眼睛一眨,拿起扇子给苏念白轻轻的扇风。
“天气凉了,扇子都有些凉了。”苏念白翻了个身,“收起来吧,酒楼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明日就要开张了,你真的不去看看?”盼儿收起扇子,坐在一旁,给苏念白倒了一杯茶,“不去看看酒楼,今日十三皇子传信说让你进宫。”
苏念白闻言微微挑眉,“去让人买串糖葫芦送过去,本小姐,今日不想进宫。”皇宫内地方和她八字犯冲,她可不想自己进去受虐。
“小姐,那要不去看看夜少爷。昨日,夜少爷……”盼儿闻言眼珠子一转,继续嘟囔着,苏念白不由的翻身,看向她,大大的眼中都是无奈,“小祖宗,本小姐精神好的很,只是今日想要歇歇,求求您,就别在本小姐耳边磨叨了。”
这话一出,盼儿竟是噗嗤一下笑了。看来是她想多了,小姐好的很,可没有什么不好的,盼儿笑着,点点头,“那小姐,您喝茶。”
“嗯。”苏念白点点头,没动。看来她是忙惯了,一下子想偷下懒,倒是有人不习惯了。唉,说来说去,她这是什么命啊!
苏念白想着,不由的伸手在腰间,随意的抚摸了一下腰间的玉佩,这是昨日夜承世送礼物的时候,一并送来的。
这玉佩,通体白嫩,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玉。玉雕成月,月里含着点点的红丝,像是血丝一样,看上去惊异精致无比。苏念白几乎是一眼就看出这块玉不是凡品。可……苏念白伸手将玉拽下来,细细的端详着。
这夜承世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绫罗绸缎,宝玉奇石,凡是精致的东西,他都往来送。不仅如此,什么拨浪鼓,糖葫芦,都一并送了来。这让苏念白很无奈。她是九岁,不是九个月,这东西,还用得到么?
于是,苏念白直接让人打包,一并送去了给宋流风。别说,她这九岁是假的,就是真的,也不见得稀罕这些物件。
“小姐,奴婢看,这玉佩就好的很,你看,这月亮多好看,不是一勾银月,也不是盈盈满月,而是大半个月亮,看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是……”
“被狗咬了一口。”苏念白随意的加了一句,伸手扔给盼儿,收起来。玉这东西,不是随便送人的玩意,苏念白就不知道了,这夜承世想干什么。
“这么好的玉,收起来多可惜。”盼儿嘟囔了一句,依言收了起来,“小姐,安插在苏府的人已经进去了,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进去了?”苏念白微微挑眉,转眸看着盼儿。盼儿点点头,“嗯,前几日苏夫人大病一场,有些仆人不知怎么的就被潜了出来,所以要换一批新人进去。我们的人就进去了。不知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有,让她老老实实的待着就好。干好本职工作,本小姐现在暂时不需要一丁点苏府的情报。对了,安排进其他府邸的人怎么样了?”苏念白将书放在一边,伸手,盼儿将茶杯递给她。
“都进去了,都是小丫头,不起眼。按照小姐的意思,都本分的很。”盼儿轻轻一笑,低声回答。现在跟着苏念白久了,小丫头也聪明伶俐了很多,见识也宽了,说话也更加有分寸了。苏念白闻言点点头。
“今日安平王府有什么意外?”苏念白将茶杯递给盼儿,盼儿闻言眼睛一亮,“小姐你怎么知道?”
“说。”她怎么知道?苏雨幕是个省油的灯?盼儿闻言撇撇唇,小姐怎么都好,就是太没趣了,“据说安平王妃动了胎气,林侧妃和安平王特气去看望,最后,安平王甩袖离开。好像是安平王妃是假装生病的。”
说着,盼儿的声音有些不屑,“这安平王妃也是猪脑子,什么事不好说,非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一次管事,次数多了,下次真有意外可就没人信了,要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可就是鬼门关绕一圈。”
“你又知道了?”苏念白撇撇唇,“说的好像是你生过一样。”
盼儿一听不依了,“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诶,奴婢可还没有嫁人,这是坏人清誉!”被盼儿那双眼睛一瞪,苏念白立刻缴械投降,“好好,你有理,是本小姐错了。”
闻言,盼儿轻哼一声,“小姐,不是奴婢胡说的。我娘当年生我弟弟的时候,也是差点没了命呢,这还是我好好的看着,要是没人看,这可不是小事。”
这事,苏念白自然知道不是假的。要知道,当初,她也是差点生过孩子的人。生孩子有多凶险,没人比她更加清楚了。
苏念白点点头,“嗯。然后呢。”想来依照苏雨幕的性子,宋元锦走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有些人锦衣玉食,说一不二惯了。一旦被人违拗,那可是不得了。最近这禁足的日子,不知道苏雨幕过的怎么样。
“据我们在安平王府的线人回报,说安平王走了之后,苏院中发出一阵吵闹哭泣的声音。听起来王妃似乎状态不大好。”说着,盼儿有些唏嘘的看了眼苏念白,“小姐,我听说有身孕的人可是不能动大气的。安平王妃这胎似乎太安稳了。”
“安稳点好。”苏念白微微一笑,低垂着的眸中一抹暗色闪过,“怀着身孕就该好好的待着,被禁足也不错。”
苏念白声音幽幽的,盼儿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其实现在苏念白说什么,盼儿都觉着有礼。只是觉着苏念白每一次提到苏雨幕的时候都怪怪的。
苏念白想着唇角微微的勾了勾。当年,她被人设计怀孕,像是一只老鼠一样躲了六个月。这六个月她不敢随便出门,害怕不敢和人说,焦虑也不敢和人说。忐忑,期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那样的心情。
六个月的时候已经不能滑胎,感受着腹中孩子一点点的长大,那种血肉亲情的感觉让她的心中渐渐的被惊喜覆盖。慢慢的她开始期待,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她,会不会很乖。可后来……
苏念白微微的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抹去,随意的笑笑。现在她不是一点点的讨回来了么?想到当初她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苏雨幕好像是仙子一样站在那里,眼中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情,苏念白就是一笑。
现在,苏雨幕和她有什么不一样。当初她是不敢见人,而现在,苏雨幕是不能见人。当初,她受到的所有的不公和惊吓,都要从他们身上一点点的讨回!
一切才刚刚开始!苏雨幕不是觉着安平王妃的位置高高在上,配得起她的身份么?不是觉着这身份低位高出一切么,不是使尽手段都想得到么?好啊,她成全她!看看吧,这就是她要的一切!
“去告诉林清,本小姐要看着苏雨幕把孩子生下来。”苏念白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书页上的字,随意的张口,声音幽幽的,“有些不该有的小动作,她最好不要动。”
“是,小姐。”盼儿点点头,母亲生下孩子理所当然。对此盼儿不禁有些佩服苏念白。跟在苏念白身边这些日子,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苏念白和苏雨幕甚至和苏家都有大仇。能够不计前嫌,包容这个孩子,小姐真是一个好人。
苏念白不知道盼儿的想法,若是知道,一定会嗤之以鼻。好人?好人从她在破庙中醒来,从她在苏府门口挣扎,或许再往前,从她在苏府惨然死去的时候,好人两个字就已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愿意做一个好人。那个孩子,苏念白只是觉着没有死去的必要,有的时候,痛失爱子,比母子成仇更加让母亲心痛不是么?说来,苏念白不仅不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苏儿小姐。”就在主仆二人沉默的时候,管家急吼吼的走进来,“苏儿小姐,刚才皇上赏了王爷几名公子。小姐看……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苏念白抬眸,不禁一笑,抬眸看向管家。这还是她进入王府后,皇上第一次赏男宠。苏念白一笑,“以前怎么处置,现在就怎么处置啊?管家,这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么?”
虽说,苏念白现在有管理后院的权利,可苏念白一般也不愿意插手。实在是,苏念白觉着挺好笑的,和尉迟寒相处久了,苏念白就知道尉迟寒不是一个喜欢男宠的人。这些人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只需要衣食无缺就好。
这一点,苏念白如此,尉迟寒也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一般来说,后院的事也不需要她来过问。可如今这是?
“小姐。你有所不知。”管家苦笑一声,“这后院的公子,如何,你也是知晓几分的。原本也是有些其他大臣送的,赏的公子在后院之中。可后来,都被王爷找了个机会遣走了。最近这时态……”
闻言,苏念白就明白了几分。最近尉迟寒在朝中的地位有些尴尬。在尉迟寒身边久了,苏念白也知道了些尉迟寒的事。什么杀人满门,什么的,尉迟寒确实有做。这其中除却个人恩怨,还有皇上默许。
说到底,尉迟寒确实是给皇上办事的人。但,所谓伴君如伴虎,这老虎的胡须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摸顺的?所以尉迟寒为人也是比较小心的。这人张狂是张狂的,但也是很细腻的。该低头的时候,他绝对不站着,说到底,尉迟寒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与其的身份和识时务是分不开的。
如今南方大水。尉迟寒提议治水,可下到百官,上至帝王都觉着,水患年年都有,大概弄弄就好了。毕竟国库空虚。然而,尉迟寒却坚决提议,修筑堤坝。这让皇上十分恼火。修筑堤坝,没有个千万两银子是不行的。这千万两银子是小数目?谁来出!
一时间,弹劾尉迟寒的折子犹如雪花一样漫天在飞。苏念白也是亲眼看着尉迟寒每天忙忙碌碌的,早出晚归都是好的。苏念白第一次发现,看来这佞臣也不是好当的。
“如此……”苏念白轻轻一笑,“皇上赏的,也不能怠慢了。本小姐去看看,管家,你去把人请到前殿,盼儿,给本小姐更衣。”
“是。”
“是。”
苏念白话语一出,两个声音前后响起。她随手将书放在一边,起身。看来想要偷个懒也是困难的很。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偷一个字可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苏念白更衣很慢,从早上送林清出门,她就一直窝着,连头发都没有梳。如今梳发,更衣。待出去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而此时候在前厅的几位“公子”都已经不耐烦了起来。
所谓男宠,虽然不是一个比较好的职业,但也是有高有底的。有的是出身勾栏,是什么人都睡的起的,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唯唯诺诺。
再有的,是出身较高的小倌,这样的人一般是需要有心人一掷千金的。这样的人就高傲三分。再往上,是达官贵人豢养赠送。这样的男宠,一般心性更高,一般眼界更高,一般更加懂得进退。这些人的地位,以其豢养者的地位依次拔高。
这些人,以皇上赏赐的为最好。而如今,苏念白眼前这一批就是眼界最高,最懂进退,最高傲的。
这小半个时辰,已经把人给等的不耐烦了。“管家,这你说让咱们在这里等着,这都小半个时辰了,你说的小姐在哪呢?”
这人一身红衣,红色比今日林清出嫁穿的还要正,妖娆高傲。说话的时候,头高高的昂着,雪白的颈项在暗沉的客厅中,格外的显眼。
“这位公子。苏儿小姐,是如今我们锦王府的管事。实在是如今很多事,本管家都做不了主。如今后院有很多公子。你们身份不同,自然要格外安排。您说,是吧?”管家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一番话,既说了苏念白在府中的地位,又捧了这些公子。
“管家说的是。鸿哥哥,我们就等等吧。”说话的这个是一个浅蓝色衣装的男子,这男子一看就年龄还小,也没有那么高傲,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一双眼睛就好像是小鹿一样,盈盈的转着,可爱至极。
“哼。”闻言,那名叫鸿的男子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至于一旁,有其他三个男子也不说话,就随意的站着。
苏念白过来的时候,看着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这人抬着脖子,高高在上的模样,是以为自己是火鸡么?
“小姐。”苏念白进来的时候,还是管家第一眼就发现了她。看见苏念白的时候,管家立刻松了口气,虽然苏念白人小,但说话做事,很成熟。现在导致管家一看见她,就好像是看见主心骨一样。
要管家就说,这宫里来的祖宗到底是不一样,眼高于顶,好看是好看,但有什么用啊!摆在家里都堵得慌。
“嗯。”苏念白将管家松口气的表情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这人是怎么替尉迟寒管了这么多年家的?
“见过小姐。”在场的男人们闻言转过身来,有的是真心,有的是做样子,行了个礼。苏念白就好像是没看见一样,顺着他们走到主位上坐下来。
“嗯。大家别客气,都坐吧。”苏念白客气的说着,好似没有看见大家的不尽心一样。“管家,去把府里新进的茶泡一杯过来。”
“这位小姐。”眼看着管家出去,那火鸡一样的男子转眸看向苏念白,“咱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有些累了,小姐可安排好了?我们还想洗个澡,换个衣服。”
这话说的自然,说完了,这男人还伸手剔了剔指甲。苏念白闻言,不由的一笑,这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娘。怎么感觉还不如个女人干脆。最起码,比胡菲儿是比不上的。
“嗯。各位公子的心情,本小姐理解。”苏念白点点头,“你们的住处本小姐刚才也是想了想,最后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和各位公子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