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叹了口气,沈涣栀鬼迷心窍一般投入了男人的怀抱,男人先是一惊,然后喜上眉梢,大笑三声,伸手将她抱紧,良久,沈涣栀轻轻推开他,沈怀英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拥抱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栀儿……”男人低声唤道,沈涣栀轻轻应了一声,男人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满头青丝,那爱抚如同是给恋人的一般轻柔怜惜,男人低眉,目光里的沈涣栀逐渐模糊——一双杏仁眼逐渐变得狭长如凤,容色会更加温柔些,青丝也会更长些。
沈涣栀轻轻用力,沈怀英哑然失笑,将她拉开,歉声道:“为父想起了你的母亲。”一提起母亲,沈涣栀的胸口便一阵刺痛,然后抿了抿唇,默默地将手指收入掌心。沈怀英爱怜地抚了抚沈涣栀的头,轻声温柔:“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大了。”想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只有那么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捧在怀里,如同稀世珍宝。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也与你一样好看。你是越长,越像你母亲了。除了这双眼睛。”沈怀英说着,注视着沈涣栀的双眸,不无可惜。沈涣栀蓦地察觉到男人的眼眸,竟是与她几乎相同,沈涣栀诧异了片刻,继而似乎有些相信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不仅是因为对他有着奇妙的感觉,更是因为他们在相貌上的相同之处。
头脑中灵光一现,最后还是清醒占了上风,沈涣栀的条理逐渐清晰,细细问道:“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沈怀英惋叹一声,道:“很早,在你出生之前。后来——”想了想,沈怀英微笑淡然:“后来我们就再未见过面。”沈涣栀低下了眉,脑中的谜团缠绕,她却带着些警惕,没有出口询问:既然他未曾见过自己,那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或是在出生之前就已取好的了?但,作为一个父亲,知道自己的孩儿还未出世,怎么可能会抛下一切浪迹天涯?再者,他说后来就未在归家,那么——弟弟妹妹是如何出生的?相比第一点,沈涣栀更对这第二个漏洞持有怀疑。
然而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浅浅一笑,温婉乖巧:“父亲还未告诉女儿您叫什么名字。”沈怀英虽然对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放松了警惕,父爱在他的脑海中占了上风,慈爱一笑,道:“为父沈怀英。”
沈怀英……
沈涣栀巧笑熙焉,狡黠掠过墨眸,她伸手扶沈怀英坐下,声音脆如铜铃:“父亲,这么多年没见,你是怎么知道女儿的?”沈怀英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当年与你母亲说好,若将来生个女孩子便叫浣栀,偶尔一日听边界的人提起帝都的沈涣栀沈昭仪,处于对你母亲的割舍不下,我格外珍重紧张这个名字,所以就记下了。朝廷打仗,我料到你或许会跟来,便差人着意,可巧了,今日便找到了你!果真缘分奇妙。不过——这个涣字竟不是当年我与你母亲定下的浣洗的浣,想来是你母亲弄错了。”
沈涣栀的心头一痛。或许因这一个涣字,她遭受了多少的涣散分离。“我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知道吗?”沈涣栀轻声道。沈怀英一怔,然后干笑,有几分苦涩:“……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那个叫做珈蓝的女人的离去,他不放在心上,就好像没发生,她还活着。而此刻沈涣栀的脸总是在击打着他的心脏,仿佛是珈蓝已然复活。
观察着沈怀英的神色变幻,正常又不大正常,沈涣栀想了想,斟上一杯茶,道:“父亲,请喝茶。”沈怀英受*若惊一般,连连应声,伸手接过那杯茶,放在唇边,一抿,清香入脾。
沈怀英腕上的一只镯子引起了沈涣栀的注意——那式样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
镯子呈凝白色,浑若天成。
觉察到沈涣栀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沈怀英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褪下腕上的镯子,拉过沈涣栀的手。交到她柔软的掌心里。
“喜欢就送给栀儿了。”沈怀英温柔道,沈涣栀不可避免地心下一暖,顿了顿,还是道:“这镯子可有盒子装着?”沈怀英丝毫没有察觉沈涣栀神色的怪异,笑了笑:“有,一会儿我着人去取。”
沈涣栀是想起了客栈老板娘的那只白玉镯,以及她怅然若失的神色。她在边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会对这个沈怀英有所了解吧。看着眼前沈怀英毫无防备的样子,沈涣栀不免有些内疚,不管怎样,他当真是珍爱于她,于情她不该如此工于心计,可于理,她不得不这么做,当年的案子她要查清楚,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父亲,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她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