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钱蔚然熟悉的嗓音,同时带着某种预兆,沈涣栀不禁心砰砰跳。
出门,下跪,问安。
似乎与平时无异。
身边却不知不觉围满了花枝招展的美人,个个儿声音轻曼,身姿婀娜。
心中暗暗一沉。
可沈涣栀在期待什么,又在恐惧着什么。
终于,轿上高高在上的男人走了下来,面容微冷,他的狐皮大氅掠过她时,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原本清淡,此刻却格外灼人的木质香。
那双温暖而宽厚的手没有扶她起身,沈涣栀的心不禁染上分失落,更是随着这个转变所带来的可能而一落千丈。
那种可能,叫做留不住。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最后,来搀扶她的却是钱蔚然,布满皱纹的触觉让她心下一酸。
“娘娘,起来吧。”钱蔚然话中带叹。
依然不肯放弃地注视着庭城,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未能与她相对。
他一把抱起了月梅,邪肆的眸子毫不遮掩地投向她。
沈涣栀站在原地,只觉得无地自容,接着,她听到了月梅的声声欢笑,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抱进西偏殿。
庭城一向住在东偏殿,所以,当沈涣栀被安置在东偏殿时,她才觉得莫上的感激。
因为他将自己原封不动地交由她。
然而,从今日起将变了吧?
即使她仍在东偏殿,恐怕庭城却要睡到西偏殿了。
因为那里有另一个女子,娇花照水。
钱蔚然知道深浅,低着头掩盖了眼中的无奈感慨,告退。
沈涣栀很想同那些与她一样被剩下的女子一齐各自回到居所,然而她却长久地伫立在原地,目光不可抑制地追随着庭城的背影,直到他身后的门一声响。
再也忍耐不住,几步跑到书房,隔着侧殿的门,她听得更加清晰。
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女子清甜的嗓子,格外锥心。
手指默默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复又攥紧,掌心竟留下了一排血印。
果然了,不管如何嘴硬,此刻却总是受不了的。
让沈涣栀庆幸的是,月湖与星河并未在身边,否则她们又不知要如何劝阻丧气了。
起码,她可以一个人独享这万箭穿心,承受着,也铭记着。不知是否算作是不幸中的万幸。
背靠着门,沈涣栀迷惘绝望中看到了钱蔚然。
他本是来熄灯的,此时的书房也只剩下了一盏暗黄的灯,钱蔚然站在灯下,脸上的沟壑愈发显得老气横秋,疲惫而颓然。
然而,他始终未熄灭那一盏灯。就这样与沈涣栀对立着,相顾无言。
*过去,西偏殿中只听得女人的惨叫与哭喊,沈涣栀渐渐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然后终于开始难以抵挡的抽泣。
哭完了,就在想屋里的男人会不会在尽兴后推开西偏殿的门,想起穿过书房到东偏殿看看另一个女人是否会安然入睡。
他会发现,推门的一瞬间她跪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他会痛心地将她抱起,哄劝安慰,她亦会当成什么都未发生,回到从前,她宁可。
但,她始终未等来。
庭城是在那女人处歇了*吗?
她记得,庭城向来在临幸女子后留下枕边的一片冰冷萧然而去,而她是个例外,然而因为今天,让她的例外变得不再珍贵。
清晨,身后终于传来轻响。
沈涣栀猛地起身,却不再想拥住男人,而是逃离。
庭城的眉紧蹙,手掌一把将她的肩扣住,轻轻扳过她的脸,面色冷淡:“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