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何以担得众望?
这一点沈涣栀明白,却始终不肯原谅。
别人只看到他的高高在上,谁又解他的步履维艰?
殊不知,他的骄傲从来不是权柄争斗。
静静地听着,沈涣栀听的仿佛也是别人的故事,两个人相安无事地静坐,相视平然。
“只不过是南巡而已,孤却带了玉玺。真是奇怪,皖柔县太爷看到那东西,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庭城一笑,带着戏谑与嘲讽。沈涣栀也不禁轻笑,县太爷可能心中暗喜吧,又怎么知道一切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
“孤也很好奇,为什么他的手里会有圣旨。”庭城渐渐放低了声调,口吻冷淡。沈涣栀低下眸子,心中清明。
若不是身边的人,怎么会有他的圣旨?
一切如他所料那样,先帝安插的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既然他如此料事如神,为何此刻却又郁郁寡欢?
不必问,不必他说。
亲眼目睹父亲的背叛与计算,恐怕更让人来得难受。
“王……”庭城的眉紧蹙,如同一把锁,沈涣栀有点担心。
摇头,轻笑,庭城侧脸依然很美。
“我宁愿,最后输的是我。算错的是我。即使落得众生耻笑我生性多疑,我也不会如此……”咬咬牙,庭城说出那两个此刻令人触目惊心的字。
“恶心……”
他神情落寞,目光里却闪烁着狠厉。
他专注安静的样子真的很美,让沈涣栀惋叹,究竟谁能陪在他潦倒时?
心下一惊,是她吗?
不再考虑太多,沈涣栀只觉得,如果能读懂他瞳孔的颜色,她将无上荣耀。
能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该有多幸运?
此刻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他心里的痛绝不是她一两句就可以敷衍过去的。现在,对他来讲,一切都无关痛痒。
很庆幸,她可以被允许聆听他的脆弱。
没有多语,静静地握紧他的手,直到掌心的温度慢慢回归。
庭城抬眸凝然。
“所以,这几天王还安好。”沈涣栀避重就轻,显然庭城也渐渐回了神色:“是。”
巧笑,沈涣栀狡黠:“王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庭城眉毛又蹙,沈涣栀赶紧伸手抚平他眉宇:“王还没告诉臣妾,白贵妃她怎么了?”
轻轻抿了一口茶,庭城不紧不慢:“从进县太爷府后就没见过她。白家一直扶持孤,那些希望坷儿继位的老臣自然心有积怨。”他没再继续说,沈涣栀却有不祥的预感。
“然后呢?”“孤离开的时候,在库房里看到她被拖出来,衣衫不整。”庭城眸子里有沉积了太久的怒怨。
“嗯。”沈涣栀小声应着,心下一凉。
原来如此。
简直*不如。
上一辈的恩怨牵扯了白毓……
“那王打算怎么处置?”沈涣栀隐隐不安,庭城看着她,意味不明:“现在我已经不是王了,更谈不上处置。”沈涣栀惊住,站了起来:“什么?”
庭城左嘴角微微上扬:“怎么?沈涣栀,这时候离开我还来得及,好在你从未侍寝过。”
说没有动摇是假的。
说穿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市井小人,当初进宫的确就是为了攀龙附凤,如今既然龙已不是龙,本是她走开才合情理。可为什么,听到庭城清淡的语气会有一丝怒火呢?
是恨他将她排除在外吗?
鼻子一酸,沈涣栀步步后退:“是,我是应该离您越远越好……这样,极好。”她眸子已被盈盈秋水溢满,后背紧紧靠着木门,却迟迟未转身离开,目光仍一瞬不瞬地凝着庭城。
为什么不离开,还在等他的挽留吗?
沈涣栀,你也太傻。
庭城依然不动声色,慢慢倚在木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涣栀。
“过来。”清淡的命令,不含任何感情。
沈涣栀的一双腿就仿佛不听使唤一样,僵硬地向他走去。
庭城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即使一无所有,也让人有忍不住想靠近;即使笑得残忍,也不得不为之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