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走远了,齐大牛才拧了把自个粗糙的脸,拾起柜台的十五两凑近了使劲看了又看,深吸口气。这苏娘子莫不是疯了,好端端的怎的想起到他这来造弓箭来了?
齐大牛心头怎么觉得不安稳,便揣着银两来到了老秦家,打算将这事跟秦大虎说道说道,看看秦大虎是个什么章程。
不成想刚一进了秦家,便吃惊的看着他们一家人欢天喜地的,不明所以的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秦大虎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喜气道:“大牛,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老秦家有喜事了,我就要当爹了!今个不能走,留下来陪我喝两杯来!”
齐大牛也是惊喜道:“真的?那真是恭喜大虎哥了。今个碰上大虎哥这等大喜事,你就是赶我走,我都不走了,怎么着也得讨杯酒喝喝!”
秦大虎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就揽着齐大牛往屋里走:“对了大牛,你今个特意赶来可是有事?”
齐大牛这才想起来意,迟疑了一下,便小声凑到秦大虎的耳边说道:“是苏娘子的事……”
秦大虎的脸色滞了下。面色沉凝了好一会,他才似咬牙般的挤出了句:“以后我秦大虎也是有家室有妻儿的人了,她的事,以后不宜再跟我提。”
齐大牛了悟,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东山村大老爷们大抵都是有原则的,成亲前可以在外面潇洒快活着,可一旦成了亲就要与过往的荒唐彻底了断,否则便不是一个大老爷们该有的担当。齐大牛点头,此话题就此不提。
不成想那秦大虎憋了半晌,却又忍不住问:“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齐大牛迟疑:“倒也不是……”
秦大虎挥手:“算了,莫再提她,老子和她早就没干系了!”说着就大声嚷嚷着,今个一定要一醉方休。
先前因着儿子新婚夜上儿媳妇那么一闹,这让向来争强好胜的秦母脸上好一顿没光,更令村里头对他们家本就羡慕嫉妒的人暗地里看尽了笑话。可她儿媳妇这一怀孕,顿时就让秦母的腰杆又重新挺直了起来,看村里哪个还敢说她家大虎和媳妇的感情不和?不和的话他媳妇能刚进门一个来月就怀上?看哪个爱瞎咀咀的说他们老秦家福薄娶了个不肖媳妇回来?若是福薄的话他们老秦家能这么快就香火有继了?
秦母满面春光,在柳娘子怀上的那一刻就彻底摒弃前嫌,仿佛失忆般一下子将过往与她儿媳妇的所有不愉快忘了个干净,成日里嘘寒问暖又亲自在厨房里煲这个汤那个汤的,对那柳娘子简直是比亲闺女都亲。因着柳娘子心里发虚,平日里也难得不再拿乔使脸子,对秦母的示好倒也全盘接受,偶尔心情好了也能和颜悦色的跟秦母唠叨上两句话,一时间秦家看起来倒也是母慈子孝儿媳乖巧的其乐融融的令人艳羡。
为了进一步的向人炫耀她如今的日子有多么的得意,秦母这日便携着柳娘子出门了,目的就是向村里人展示一下她当初的眼光有多好,让村里人瞧瞧她的好儿媳有多乖巧多孝顺,也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们瞅瞅,好好瞅瞅他们老秦家的儿媳妇长得有俊,十里八乡的可能挑得出如他们家儿媳妇这般俊俏的?
柳娘子本不欲耍猴似的跟着她那所谓婆母出去丢人现眼的,可转而又想想自个的肚子,只得忍了。
因着柳娘子从嫁进秦家后就未曾出过家门,所以村里的大小媳妇姑娘们甭提对那柳娘子有多好奇了,如今终于瞧着那位的庐山真面目,村里的大小媳妇们果真是惊叹连连,怪不得那老秦家的婆娘发了狠的说什么也要订下柳娘子,瞧人家这小鼻子小嘴长的,瞧这小脸蛋白的,瞧这小手滑的,再瞧瞧人家那三寸金莲裹得,还有头上那挽的花似的髻那摇摇晃晃的朱钗流苏,以及她们穷人连摸都摸不起的绸子襦裙,这么一眼望去简直就跟镇上大户人家那些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似的,她们这些粗手粗脚的庄稼汉的粗婆娘站在她的跟前,那简直就像是这位大小姐的奴仆一般。如此有派头的儿媳妇,也难怪那大虎他娘展扬了。
村里妇人的眼神渐渐有些异样了,那大虎他娘粗布荆钗的站在一身绫罗绸缎的儿媳妇旁边,大虎他娘还昂首挺胸的得意非凡,殊不知在外人眼里这一幕就像是大家小姐带着家里的粗使婆子出来散步一般。
看到这里,大小媳妇们不由得往外挪了挪,尽量让自个离那个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一般的人物远一些,毕竟哪个也不愿去充当绿叶陪衬着人家的高贵而反衬着自个的家奴气质。回去之后,村里的妇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不提,想来也是,那秦家大娘也不想想,他儿子大虎本就是个庄稼汉子,硬生生娶回来个与这庄稼地格格不入的闺阁千金般的媳妇回来,这不是格格不入是啥?
村里妇人们嘀咕归嘀咕,可村里那些大老爷们,凡是见过那柳娘子模样的,哪个不打心眼里羡慕嫉妒那秦大虎艳福的?因为这个世道是重文轻武的,所以大众普遍的审美观是趋向于面白俊秀的书生模样,像秦大虎这般皮糙肉厚虎背熊腰还满脸络腮胡子的,这样的模样用粗糙二字已不足矣形容其相貌的恶劣,简直可以说是用凶残二字来形容都不过分。这样一个粗汉子,竟然娶了这么一位容貌甚美的美娇娘回来,不禁令村里的大老爷们拍腿长叹,一朵鲜花白白插在了牛粪上哩!
别说村民们不欣赏秦大虎那副粗糙的长相,就连外来的苏锦,哪怕她来自现代哪怕她在现代是极为厌恶那些油头粉面的男人,对于秦大虎这般五大三粗的长相,她也是表示不感冒的,她心底更欣赏的是那种清新俊秀犹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