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一家三口吃了个热闹的野味儿饭后,七月自回寝宫歇息了。七莲煮了上好的茶叶,与穆当对坐在大大的月洞窗前说话。她看穆当神色里有一丝忧愁,便问道:“你还在担心獒战家那个小子吗?”
“那小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将来必然会和獒战一样是个战将,南獒蛮国是后继有人的,根本不用我担心。”
“那你为何愁眉不展?”
“唉!”穆当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担心我们的七月。”
“月儿?”
“你知道她今天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她说想帮我撑起北獒蛮,让我把北獒蛮交给她就行了。”
七莲掩嘴一笑,说道:“这话她早对我讲过了。她说外面都在议论爹没有可继位的儿子,那她就来做爹的儿子,将来做北獒蛮的国主。”
“小丫头孝心是好的,只是我不希望她做什么北獒蛮的国主,她只用像你这样找个好夫君,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行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穆当略显惆怅地望了一眼月洞窗外的荷池道:“这段时间,不断地有人跟我提议,说尽早寻个可用之人立为王储以安人心,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权老将军了。”
“难道他这回遇刺与此事有关?”
“或许吧,”穆当抿了口茶道,“一提到立王储的事情,那些贵亲就各怀心思,纷纷为他们自己打算了起来。几头豺狼虎豹撞在一起,还不开打吗?其实这回派去刺杀权老将军的人我心里有数,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想阻止权老将军说服我收养义子,立为王储,而他自己打的盘算就是我们家七月。”
“你的意思是这人想与我们七月联姻?”
“如果我们家七月嫁人了,生下的儿子必然就是那家的血脉,顺理成章,因为我没有儿子可继位,那么七月所生的儿子就可以继位,所以到最后这夷陵国还得落入外姓人手里。”
七莲点头道:“我明白了。权老将军有想力荐的人,而那边的考虑更为长远,想让儿子娶了月儿,再以月儿的儿子立为王储,一谋夺这天下……这些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啊!”
“所以,”穆当端着那茶碗端详道,“我不愿意我亲手打下来的这天下最终归了外姓人。当初我之所以会谋夺这夷陵国,只为了了我父亲一个做国主的心愿,将獒氏发扬开来。倘若在我身死后,王位为外姓人所夺,那我岂不是白做功夫了吗?”
七莲脸上扫过一丝淡淡的忧愁道:“可惜……我始终不能再生……倘若你能有个儿子,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我今天见到了安竹的儿子安阔,我觉得那孩子挺不错的,做事不冲动有义气,安竹和丘陵把他教得很好。”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个盘算,与其把七月嫁给外人,倒不如嫁给獒蛮族的人。”
“你想把月儿嫁给安阔?这事儿你跟月儿提了吗?”
“还没有,我只是这么想,事情未必能如我所愿。月儿能不能看上安阔,安阔能不能喜欢月儿,这都是我所不能控制的,一切随缘吧!”
“也是,月儿的终身大事得需她自己来决定,她和安阔有没有那份缘就他们自己的了。”
且说那阵从秋猎场逃出来的时候,獒炎和安阔又碰上了羽无。原来羽无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候在与他们分道扬镳的那个路口。见二人负伤走来,羽无纵身跳下树,拦路笑问道:“獒炎大王,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啊?”
獒炎看见她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不答话,绕开她往前走去。安阔问羽无道:“你还没走?不是让你回黑家族去吗?”
“我就没打算回去过。怎么样?刺杀獒当的任务完成了吗?”羽无挑着小眉毛问道。
“别提了,失败了,哎!”安阔往前喊了一声,“獒炎!你别那么快啊!等等我!羽无,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安阔小跑着追上了獒炎,跟在他身后问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夷都肯定是回不去了,我们还是回獒青谷去吧!”
獒炎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地想了想,摇头道:“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你还想怎么样?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再接近那个獒当吗?只要我们一进夷都,他保准就会派人把我们给抓了,到时候就得惊动你爹来赎了。趁你爹还没发现,我们先回去……”
“你想想这都几天了?我爹怎么可能还没发现?安竹叔叔一旦发现我们不见了,肯定会派人去告诉我爹的,我爹恐怕早就知道了!”
“那你说吧!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我想再进夷都!”
“去干什么?”
“还记得那几个坏我们好事的刺客吗?就算绑不了那个獒当,本小王也要把那几个坏事的家伙给找出来,不然本小王这趟就白来了!”
“你打算怎么找?”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獒当,獒当回了王宫,他们肯定还会在城内潜伏着,伺机对獒当下手。我们就再混进夷都,暗中寻访那帮人,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再动手的!”
“可是獒炎,我们真的不能在夷都待太久,獒战叔叔的人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那就等他们找到再说吧!”
獒炎将胳膊上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后,换了身衣裳便与安阔一道回了城里。羽无也跟着回了城,她好像还有些不甘心,大有想亲眼看见獒炎大王被抓的意思。
三人回城之后,找了家地势稍微僻静点的客栈投宿。羽无出去打探了一圈,回来说道:“城里没有通缉你们俩的告示或者消息,看来那个獒当是说话算话的,说放过你们俩了也就放过了,没有秋后算账,还算个男人。”
“那刺杀权老将军的事情呢?”獒炎问道。
“这个我也顺带打听了俩耳朵,说法不一,有人说是权老将军树敌太多,被仇家伤的,也有人说是夷陵国的某个归降部落对獒当不满,故意杀他的重臣示威的,反正是各有说法,闹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是谁把权老将军给重伤了。喂,你认为刺杀獒当的人跟重伤权老将军的人是伙人吗?”
獒炎皱眉道:“现在还不太好说,但两件事刚巧发生在一块儿,似乎有些太巧合了吧?安阔,天黑之后我们再出去绕一圈,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权家附近转悠。”
“有!”羽无点头道。
“谁啊?”
“不就是你们俩咯?”羽无指着他们二人笑道。
獒炎冲她翻了个白眼:“真无聊!哎,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们俩了?我们俩是有大事……”
“有大事要办的嘛!可你们俩不是不好继续明目张胆地在城中转悠了吗?有了我,我可以帮你们去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这样不好吗?”羽无拍拍心口,笑容灿烂地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啊?万一那个獒当反悔,我们俩被抓,你会很麻烦的知道不知道?”
“都说人家獒当是君子,不会反悔的。”
“你怎么知道?你跟他很熟吗?”
两人正拌嘴,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安阔忙朝他们俩使个眼色,起身开门问道:“店家哥,有事儿吗?”
来的是这客栈的伙计,他笑容满面道:“这位客人,门外有人找你们,说让你们去个人见见。”
“不知道什么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她只说是你们认识的,你们去个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那行,我跟我家少主说一声,随后就出来。”
“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