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并非乐土,宗教氛围与西藏一样浓厚,毫无意义的迷信活动成为他们生存之外最主要的活动。这个时代,土地的多寡并不是衡量殖民地大小的最重要因素,人力资源才是话事的因素,所以,英国治下的印度是最大最重要的殖民地,印度总督的地位可比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地高多了。来到这个仅次于中国的人口众多的国度,唐宁的心中又涌起被愚昧的海洋包围的感觉。
除了迷信之外,英国人的殖民统治并不友好,他们把印度当成原料基地,印度种植出来的作物首先要考虑出口到英国本土,故而整个英属印度的内部市场受到人为的限制,印度人过着匮乏的生活。
这也是一个资本主义初期,工人受到残酷剥削的时代,马克思通过观察而得出“资本主义必将灭亡”的结论并非无稽之谈,因为你只要到工厂里看看那些每天不停地辛苦工作15个小时的工人,说不定你也就会得出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初步结论。
英国的工人尚且如此受难,被殖民的印度人该当如何?
这还是一个淘金热兴起的时代,不仅是大名鼎鼎的加州有淘金热,南非、澳洲等英属殖民地,只要发现有金矿的消息传开,所有工人都会想办法去赚一笔,只要他们打工赚到了上路的钱,他们就出发,因为,同样是危险、辛苦,淘金至少还有个希望。
唐宁只是感慨,这些人类大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他只不过是身份都还没弄到手的来自西藏的商贩。他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没有朋友。祁泰裕不是什么朋友,从祁泰裕狂热的眼神和他跟祁辉眉来眼去的样子,唐宁推断,这个晋商也许学会做沙图什之后就想自己干。他仍然是孤单的蒙昧世界旅行者。
说实在的,他们这一行挺不容易的,祁泰裕的藏语懂的并不多,要凭这点交流能力找到做沙图什的手艺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他们连哪里有得卖都搞不清楚,两人在克什米尔最大的集市上瞎转悠,有些茫然。
他们是跟随一个印度商贩来到这个集镇,但那个狡黠的克什米尔人不愿告诉他们哪里有做沙图什的手艺人,他想唐宁把那藏羚羊绒卖给自己。
没有竞争就没有好价格,唐宁仍然不愿意卖出。他在等,等碰到英国人的时候,就可凭借出色的交流技能获得足够的信息了。所以,他们经常在集市上用目光扫描英国人的踪迹。
虽然商人唯利是图,但祁泰裕看上去挺沉得住气,一直提供食宿给一文不名的唐宁兄,赌这位怪客最终能发现沙图什的秘密。
三天过去了,英国人没找着,手艺人也没找着,唐宁开始改变策略,他谎称自己是来收购沙图什的,哈,这招很灵,当天他们就在克什米尔商贩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卖沙图什的店,这家小店仅有十多条披肩,像不要钱一样随意搁置。传说这些披肩能穿过戒指,唐宁没有戒指,但比划了一下,看上去像真货。
祁泰裕与店家谈了很久价格,最终得到70英镑一条沙图什披肩的价格,约合白银260两,现在,他终于信了。一条沙图什就是一座豪宅啊。
藏羚羊绒极其细小,很难加工,估计就是再过一百年,这种东西都只能是手工艺品,唐宁盯着沙图什的成品看了老半天,几乎放弃了自己仿制沙图什的计划。
回到客栈,祁泰裕显得有些兴奋,不停地畅想学会做沙图什之后的美好前程,看到唐宁有些不高兴,便问:“怎么了?”
唐宁:“我仔细看了他们做成的沙图什,加工难度很大,我不太想自己弄了,干脆卖掉,你要是有兴趣,继续留在这里想办法吧。”
祁泰裕忙道:“别呀,这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哪能轻易放弃!”
唐宁微笑:“生意是不错,但还谈不上好,我脑子里藏着的是工厂大生产的知识,比这个生意好多了,我建议你可以到上海去发展,说不定我们还会见面,交个朋友不容易,我们还挺有缘的。”
祁泰裕看他去意已决,只好说:“那就可惜了,我带的银子不多,想买下你的羊绒也买不了多少,唉!”
这一路上相伴,唐宁对这人的性格有所了解,比较机灵,比较敢闯,兴许能成事,于是,他说:“不如这样,我将一半的羊绒交给你,算是入股,等你学会做沙图什之后,我要这沙图什利润的一半,你现在不必给现钱。”
祁泰裕大喜,这个朋友交得太值了,这份信任实在不容易,光是这一半的货,现在就值200两银子以上,这些天来出的盘缠全赚回来不止啊。
于是,两人签了一份简单的按手印的文书,唐宁签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化名:唐宁?温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