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赤薇的表情,顾若溪便也明白了,星亮的眸子略微眯了眯,长如鸟翼的睫毛覆盖了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不稍片刻便又恢复了方才的淡然神色,口中却喃喃道:“这可不是她愿不愿的事情了,不过……本殿倒要见一见这个不愿的胭脂,也不枉费她大费周章的布置这些的苦心了。”
苦心?赤薇不解,但想了想胭脂今日不同于平常的表现,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是了,她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了,不然为何之前一直不提。偏偏这种时候开始不愿了呢!
顾若溪将眼神飘向了那边落座着的老者--也就是方才谨言的老臣,发问道:“赤薇,你可认得这人?”
赤薇也探目过去,看了几眼道:“认得。”
这是昔日宰相江景,自二十三岁便入朝为相,是侯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正直不阿,但因为不愿与中宫殿为伍而被前任中宫殿殿主,也就是顾若溪之父搞的家破人亡。炎埙在其死刑上为他求情,保住了他这一条老命。
因为在职的时候为民请命,是一个难能的好官,被贬为庶民之后也日日行善,故而此次民选一人为民的代表,可以与当朝官员同起同坐时选举出了他。
顾若溪闻言淡淡一笑,候琮纵然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亲民而弄出的民、意选举竟会选到江景吧?
脑中思绪飞快的运转了一圈,手边的酒杯上的花纹在手指底下细细摩挲着,而后定下了一个主意。唇边逸出一个绝美的笑意来,低声吩咐道:“吩咐焰影紫查清楚江景的住处和家人,本殿欲亲自拜访,并负荆请罪。”
赤薇虽有不解,却也不再多问,点了点头道:“属下领命。”
候琮看了一眼放在正中央的玉琢神龟,仔细端详了两眼便道:“此龟雕琢精致,美轮美奂,深得朕心。”而后话锋一转,继续道:“故而朕欲将此神龟赐给驾衡殿殿主炎埙。”
分明是没有联系的两件事情,候琮偏偏要一并说出来。本是为了让百姓知道他候琮大方且赏罚分明,并不将这些财宝放在眼里,现在这么看起来却偏偏像是在讨好巴结。
炎埙大方接宝,而后便帮顾若溪讨起了赏赐,候琮也被方才的舞蹈惊艳,并有意要顾若溪来充盈自己的后宫,这曼妙身材和绝美脸蛋,当真是无可比拟。
愉悦之际,便大方道:“若溪殿主一舞倾城,绝艳万分,当真让朕也惊讶了一把。这西都献来的宝物皆数在此,若溪殿主想要何物但说无妨,朕自当赐予!”
顾若溪便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形婀娜,一身红裙看的艳人,然而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却又让人不忍直视。想要靠近、却又 不敢靠近。
屈膝行礼,将目光在众多宝物里面搜寻了一番,最终定睛在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眸中波澜不惊,面上不带喜色,淡淡道:“若是陛下不吝,臣欲要那琉璃城。”
“琉璃城?”候琮不解。
赫拉便立时将那小盒子里装的小小精雕琉璃取了出来。
炎埙双眸眯起,打量了一下那小小的东西,而后将视线停在了南宫清身上。
侯素夏对自己被忽略了有些不悦,整个人都靠近了炎埙,把不能像步生莲一般,整个人都挂在炎埙身上。
候琮眉头微蹙,十分不悦,指着琉璃城道:“本次进宝有百样物件可选,不知爱卿为何偏偏要了这最不起眼的一件?当是朕送不起其它么?”
顾若溪虽心有鄙夷,却也没有表露万分,只微微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自幼时便听说了琉璃城的传说,心中自是有些向往。今日陛下慷慨,臣便直言心中之想了。”
“传说?”候琮来了兴趣,问道:“是何传说,不妨说来让朕与百姓也听听。”
南宫清眉头一紧,当顾若溪只是觉得好看,哪里懂什么传说,却也没有显露分毫。虽与顾若溪有朋友之宜,可这朋友究竟是真朋友,还是假故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身后站立的贝斯,倒是一副纨绔模样,眸底却闪过一丝谁都未曾察觉到的精光,那眼底的打量和玩味,在顾若溪身上转了三转,便移向了别处。
看来他们说的果然没错,这侯国,当真是个打发解决烦闷的好地方呢!
呵呵--
顾若溪起身,语调淡淡:“传说有为君主爱上了一个平民女子,便将她收进后宫,立其为妃……”
然而妃子的身份向来尊贵,又怎么能是一个平民能坐得稳得?何况后宫之中犹如战场,那美貌嫔妃更是犹如蛇蝎,为了争夺圣*不择手段,狠厉至极。做出各种陷阱,引着这个女子一步一步的跌进去。
君主为了保护她,开始冷落她,并冷眼对待她,然后在暗中派人保护她,并将她每日的情况传达给君王。
君王得知女子日渐消瘦,心有不忍,便准备了小物件欲要前去赔罪。谁知这时战事吃紧,无暇分身。君王亲自带兵前去战场杀敌,军中士气大涨,最终得盛归来。
然而迎来的,却是女子的尸体。君王十分悲恸,三日不早朝,日日伴在女子寝宫,最终在梳妆台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琉璃雕琢,上面雕刻着的是一个宫殿,门前站着一位帅气的君主。
下面附着的字条内容大概是,你既然不愿再爱我,那我便随着你的爱一并逝去。
自此君王一病不起,群医束手无策,就在君王欲要西去之际,又奇迹般的康复了起来。多年后有人问起当年的原因,君王只说自己在奈何桥边见到了女子,她已经忘却了前尘旧事,跟着奈何桥边的孟婆派汤。
她已经全部都忘却了,这个世界上唯独剩下了他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若是他也去了,那这些故事便消弭了。
故事才毕,顾若溪继续道:“臣欲要琉璃城,便是想要这锁在城内的真情。君临天下,却心系一人,终身不二!”
炎埙身形一震,心中竟不知为何闷得难受,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在了心尖,这十二字言,无一不是在说给他听!
她要的感情纯粹,他却给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