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前红教教主,乐正岑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好似雾一般的神情,伴着他微低的嗓音,在这片静谧的空气里低声道:“后来我才知道,他被红教中的叛徒所害,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但是查不出是谁,所以干脆选了个和红教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将毕生武功都传给了他,并将他送上了红教教主的位置。”
听到这里,云绯已然明白了。她的眸中幽深微亮,像是映出了一旁的湖水光芒:“他选你,只是因为看中你的资质?”
“或许吧。”乐正岑说着,笑了笑,“又或者是看着我还算聪明。至少,我后来替他找出了害人凶手,也算是报恩报仇了。”
听完乐正岑说了这些,云绯莫名觉得乐正岑很可怜。他几乎没有感受到真正的父爱,无论是严厉的亲生父亲,还是将毕生武功传给他的义父,给他的,或许都不是他想要的。
想一想那时候的乐正岑,小时候的他,最想要的,其实还是父亲一个笑容吧。
看着乐正岑似乎有些沉浸到了两个父亲的往事之中,云绯微微一转眸,忽然问道:“那方倩呢?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乐正岑似乎有些意外,转眸看了看云绯,微扬着眉,道,“你怎么还没忘记?这么八卦。”
“天性。”习惯性耸了耸肩,云绯眨眨眼,弯着唇笑道,“我也是女人嘛,女人八卦的天性我自然也有。你都说了那么多悲惨的往事,再说些也无妨嘛。放心,我一定不会嘲笑你的。”
见云绯一脸为自己着想的表情下面,透着一股子兴致盎然,乐正岑有些无语。但喝着小酒,和云绯聊聊,心情也不算糟糕。所以,乐正岑不知怎的真的有了一吐为快的心情,便换了个姿势,慢慢开口。
“和方倩认识说是纯属意外吧,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当时我一心想壮大炎派,自然需要一些有天赋有能力的人。而彼时,流水派渐渐崭露头角,温衍在招收弟子一事上,也开始变得严苛。”
听到这里,云绯接过了话,“于是,你就打算从那些无法进入流水的人中,挑选出还不错的予以培养?”
乐正岑颔首,“那时我根基不稳,也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了。”
云绯笑了笑,接着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遇见方倩的?别和我说她也是来应选的弟子。”
再度说起方倩,乐正岑的眸光还是微微动了一动,才慢慢开口。
那一日乐正岑仍是去了流水门口,见着有人从里面垂头丧气走出来,便仔细打量着。结果刚要到眼前的时候,忽然一道黄色影子从流水大门里窜了出来,像一阵疾风一般,瞬间从乐正岑的面前掠了过去。
因为从流水中出来的人,一般都是落选的,所以乐正岑自然也以为那个人没选上。但见他身姿如此敏捷,觉得是个人才,便马上跟了过去。
这一路跟了许久,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忽然,前面那人一个急停,一手撑住面前的大树,一手按在心口,就这么瘫了下去。乐正岑忙追过取看,才发现那人眉如远黛,唇红如樱,竟然是个女子。
乐正岑想从流水中选人,自然将流水的事情打听的清楚。知道流水中除了满门的男弟子,只有一个女子,唤作方倩,想来,便是眼前人了。
见方倩脸色惨白如纸,按在胸口的手已经将衣襟揪成了一团,这模样,和乐正岑的亲生父亲犯心疾的时候一样。
刚好那时候乐正岑因为父亲离世不久,有些四年,所以取了父亲装药的那个小瓶子带在身边,好睹物思人。于是,乐正岑便从瓶子里取了一颗给方倩服下。片刻后,方倩果然好转,向他道谢。而乐正岑此时存了心思,想知道方倩为何会独自离开流水,便先关心了一阵,又借着喂药的便利,从方倩那里套到了一些消息。
那时候方倩虽然被他所救,但还是有些警惕之心的,所以她只说是喜欢一个男人,两人在自己父亲的撮合下,都快订下婚约了,可她觉得,那男人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觉得他心里没有自己。今日起了争执,所以她才独自跑了出来。
后来,乐正岑私下打探得知,方倩喜欢的那个人是温衍,于是,他动了分化的心思。便一方面以药为饵,经常约方倩出来;一面又采取柔情攻略,嘘寒问暖。
现在想起来,只能说方倩太不坚定,不够相信温衍,所以当乐正岑这般柔情蜜意待她,她竟然真的生了二心,更何况,乐正岑手里有治疗自己心疾的良药呢?
于是,在两人私下来往了许久后,方倩终于背叛了流水,决定跟着乐正岑到炎派。之后,她返回流水,要带走一批人,从的自然跟着走了,不从的,便死在了她的剑下。
这就是,当年方倩背叛流水的真正原因。
只能说,方倩够狠。朝夕相处的人,也能眼睛眨都不眨,便一剑毙命。
“说来,我自认为我已经算狠了,比起她来,倒也真怀疑自己这狠劲。”说完这些,乐正岑轻轻叹了口气。
云绯也沉默了片刻,问到,“那你何时发现你对她有了心?”
“真要论及何时,我确实也不清楚。一开始可能只是假意讨好,后来大约就成了习惯。”乐正岑晃着手里的酒坛子,低着头回答:“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对于这句话,云绯表示了赞同。她和温衍之间的感情,难道不是也有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