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诧异:“你怎么知道?”
云绯摇了摇手里的酒,眨了眨眼,说:“因为张大哥还没有喝到这壶酒。”
张龙哈哈大笑,“你这人,知道我喜欢喝点烈酒,偏拿这个做条件。说起来,你怎么光敬我,自己不喝点儿?”
云绯轻轻一笑,语气柔和:“师傅不喜欢我喝酒。”
其实云绯没有说实话,温衍并不是不喜欢云绯喝酒,而不是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喝酒。
自打上次她故意和乐正岑喝酒喝醉了回来,温衍就不大乐意这一遭了。
张龙是个粗汉子,自然不知道云绯这句话的意思,只当是他们流水的门主管得严,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兀自喝了几杯,才问:“妹子,这么做,真的能引出真的凶手?”
“一定。”云绯凤眸微扬,眼底落了一缕笃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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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绯请了个大早,却不是去找温衍,也不是去看宗遥,而是去了连良那里。
连良听见门外说话的声音时有些诧异,听说云绯来探病的,这才起身去开门。
虽然云绯等了很久,才等到连良来开门,但当房门打开,她看见站在门里的连良时,忍不住笑了,“咦,你的腿好了?”
连良微微一笑,请云绯进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道:“差不多了,已经能如常走动了,大约就是跑动和运功还不大行。”
“已经不错了。我回来这么久了,你这腿也该好了。”云绯接过茶杯,说道。
连良点了点头,看向云绯,他这位大师姐有两年没在派里了,印象中虽然容貌倾城,却到底是青涩了些。此番在外面呆了两年被接回来,只觉得那些青涩稚气完全消失殆尽,如今的云绯,纵然不过十七八,却依然有着倾国倾城的妩媚无双了。
见连良在看自己,云绯调笑道:“怎么?到了动心的年纪了?”
这话说得连良一怔,咳嗽了一声,道:“大师姐开玩笑呢。连良都二十有一了。”
潜意思是,我比大师姐还大几岁了,动心的年纪早就过了。
云绯闻言笑了笑,道:“嗯,我记得,你和师兄是同年的。”
连良点了点头。
云绯又道,“你才这么年轻,好多事都没做呢,是不是?”
听见这话,连良的神情一滞,只觉得云绯话里有话,但是,当他侧头看去的时候,云绯却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言而已。
于是,连良低声道:“人生很多事,都是做不完的。”
连良说话,云绯漂亮的眸子一动,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向窗台上。那里,搁了一盆花,花开得不错, 乳白色花瓣,成伞状盛开。仔细闻一闻,空气里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
看见那盆花,云绯眼睛一亮。连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笑着说:“那是晚香玉,又名月下香,晚上花香味道会更浓重。”
“哦?听起来挺有意思。”云绯悠悠然细了眉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致。
连良看得仔细,自然也知道云绯喜欢,便开口道:“大师姐要是喜欢的话,大师姐不然将这盆带回去好了。”
云绯眨了眨眼,“怎么夺人所爱呢?”
听见云绯这话,又看着她的表情,连良很想笑。
他非常想告诉云绯,你现在的表情,就差那把刀直接抢了。
于是,连良就真的笑了出来,“大师姐放心,我对这个并不算什么喜爱不喜爱的,只是最近刚好看到开花,就移了一盆进来。窗外还有呢,早前种下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主人既然都答应了,云绯肯定不会再推辞。于是,连良起身替她将花抱来,又细细地说了一遍如果养晚香玉,就看着云绯将其抱了回去。
云绯抱着晚香玉一路往回走,只觉得手里的花花香浓郁,让人有些飘飘然,甚至都有些想睡了。想来,今晚搁了这盆晚香玉在房里,晚上睡觉肯定不会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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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远坐在连良房中,举着个手,等他出去采药。
说起来,周光远觉得自己很倒霉,受个皮外伤吧,硬是被逼着包了几层,结果,伤口感染了。
大夏天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包得太厚不透气呢!
这下好了,连良大夫说,房里没有治疗感染的药,他要出去采。然后,就留了周光远一人,在他房里晾着个手,吹吹小风晒太阳。
如果这是平时,连良很乐意这么休闲一下子的,但是,他现在要负责宗遥的安全,虽然吧,这几天也没啥大事发生,就是张龙来闹了一闹,再没有别的什么人来了。
周光远晃了晃手,想着连良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顿时有些气郁。
这几天,除了第一日晚上周光远被宗遥劝回去睡觉后,之后的几天,他几乎是除了去厨房拿饭外,就全天呆在了宗遥的身边。宗遥其实很郁闷他怎么这么闲,但是周光远很认真地说,是云绯安排他守着他的,免得宗遥逃跑了。实际上宗遥也清楚,周光远只是被张龙那次吓到了,所以,其实是保护他。
白天两个人经常聊天,大约加起来说的话比这些年都还多。周光远是第一次发现宗遥并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他其实性格也不错,就是寡言少语,两个人聊些旧事,聊些平时练功的事,倒也挺合得来的。
想到这些,周光远耳边似乎响起宗遥那低哑柔和的嗓音,不由得笑了一笑,再扭头看向门外,还不见连良回来。他不由得嘀咕了一句,“采个药要这么久?”
说完,周光远耸了耸肩,忽然,一个念头蹿上心头。他的面色一变,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他细细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下意识觉得宗遥可能有危险,连连站起身来,看了看取下来的纱布一眼,又赶紧从连良平素放药膏的地方取了一卷新纱布,粗粗地缠了一下,系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提前桌上的剑。
往敬思堂一路奔去,周光远心头的不安就越严重,他似乎第一次发现从南阁到敬思堂竟然这么远,心头火急火燎的。
等他终于赶到敬思堂的时候,果然,敬思堂大门敞开,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他忙拔剑上前,见一黑一青两道人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青色那道他认识,是宗遥。而黑色那道……周光远定睛一看,是个蒙面的黑衣人。
很显然,黑衣人是来啥宗遥的,每一剑都直取宗遥的命门而去。而宗遥被关在敬思堂,没有佩剑,因而对于黑衣人的杀招,她除了空手接白刃和躲避外,就没别的招了。
周光远怒气窜了上来,一抖手里的剑就迎了上去,将宗遥护在了身后。黑衣人乍然看见周光远,似乎顿了顿,但很快就缠了上来,招招不减杀气,但到底不是为了来杀周光远,所以,黑衣人这次攻击的方向,并不是周光远的重要部分,基本都是肩膀、胳膊、腿部这些容易卸力的地方。
周光远来了,宗遥自然减轻了压力,他知道自己虽然武功还行,但是没有利器傍身,也没法和黑衣人公平较量,便也不逞强,在一旁看着两人。可是,看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黑衣人和周光远刚交手的时候,两人是不相上下的。宗遥刚刚也和黑衣人动过手,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武功水平基本和自己差不多,而他和周光远也曾切磋过,都是同一条水平线微有高低。可现在,周光远不知怎的,动作越来越慢,握着剑的手好像脱力一般,明明往上去的一剑,从他手里出去时,却生生变成了朝下,以至于角度不对,不仅没有对黑衣人造成威胁,反而让黑衣人的剑挑破了他肩上的衣服。
宗遥心头一紧,忙叫了周光远一声。周光远在扭头看他的时候,忽然手里一软,握着剑就这么“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宗遥忙跑了过去,只见周光远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有些纳闷道:“为什么我的手,忽然没有力气了?”
宗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虽然伤的是右手,刚刚也连番用力,但是,并没有血渗透出来,可见伤口本来不算太深,近几日的休养也是有结果的,这忽然脱力……似乎不合常理。
就在两个人低头看着周光远的手的时候,黑衣人眼底一暗,趁这个机会,全力一剑朝宗遥刺去。因为宗遥是背对着黑衣人的,全部目光也都放在周光远的手上,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问题。而周光远也是在黑衣人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由于右手脱力,拾不起剑,而黑衣人已逼近眼前,当下能作出的最快反应,就是用左手一把抱住宗遥,然后转过身去。
“唔……”一阵剑没入血肉的声音过后,是周光远有些疼痛的闷哼。宗遥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莫名一痛,抬手摸去,鲜血温热。
“周光远你……”宗遥瞳孔锁紧,眼睛微红,“你为什么……”
周光远抬头冲他一笑,像是无力般朝她身上靠去,头搁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因为……男人生来就是要保护女子的。”
宗遥胸中一滞,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