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扬从缴费窗口退出来，看了看账单上的四位数，捏了捏彻底瘪下去的钱包，再想想已经彻底清零的存款账户，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代社会，没有金钱傍身，果然是毫无安全感。

算了算了，这次事情如果能就这样过去就要感念一声阿弥陀佛了，其他的都别太在意了。

金银凤的额头刚刚缝完二十三针，此刻她正安静地坐在急救室外走廊的长椅上，头上绑着洁白的绷带，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上了洁净的一身新衣服，一脸的平静。

杨扬看着此刻的金银凤，回想起当时血流披面的她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仿佛闪动着狰狞的森森寒光，不禁心有余悸。

“我要去警察局报警捉她，你的那个好姐妹，洗干净屁股等着坐大牢吧！”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清晰地从牙缝中挤出这段话，她要杨扬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表情带着胜利者的惬意与对落败者的轻视。

“阿姨，对不起，请你原谅她，蓉蓉她不是故意的……”杨扬能做的，只是虚弱地哀求。

“我可以原谅她，但你要让我住下来。”

也许金银凤抓住了这个机会，其实她能得到更多她想要的。

可惜她是一块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老姜，一块早就对人情看淡了麻木了的老姜，她对人与人之间感情的羁绊，在经过悠长岁月洗礼后被冲刷得稀疏而淡薄。她不相信可以有人为了朋友能倾尽所有，不相信什么两肋插刀义薄云天，不相信杨扬为了换取邹蓉蓉的人身自由肯放弃房子一半的拥有权。

她比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年轻女人更清楚，只要她们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其实事情并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严重。在她们村子里，这种斗殴流血事件常有发生，破个脑袋撑破天不过赔几百块钱完事。

她要趁她们还没在这种突然而至的恐慌中挣脱出来之前，为自己谋取最有利而又不至于严重到让她们冷静下来审度利弊的条件。

所以她觉得自己当时开出的条件，够了。

她现在甚至换了一个和颜悦色的态度，换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套说辞，尝试让已经有所防备的杨扬能放松下来，只有麻痹大意的时候才方便她慢慢谋算更多。

“我之前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到你了吧？”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毫无办法的样子：“但是我只能这样武装自己，不这样的话就会被看轻了。阿鸣他现在跟蒋小姐在一起，像我这样不体面的乡下人实在不方便在他身边转悠。我只是想有个落脚的地方……但是我没钱，你知道，住旅店很贵……但是我也不能跟你开口说实话，我怕你不高兴……”

“阿姨，你就安心住下来吧。”杨扬是再没有办法抗拒了。老太太在相处七年的日子里，早已摸透了前儿媳的脾性。

“你店里有事的话先去处理吧，我能照顾自己。”

杨扬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同意，富田那边的事情确实还要跟进，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杨扬……”她温和地笑笑，提醒那个已经被忽悠住的傻瓜女人：“后备钥匙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