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握,眨眼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青色的纸伞。她还记得管梨说过,两人真正的初遇是在几千年前的凡间小巷里,那时的她就撑着这把伞与他擦家而过。而如今,仍是蒙蒙细雨的天气,她重新撑起这把青色的纸伞,然后在伞下仰起头望着他,轻声说道,“也许,上辈子我真的从未喜欢过你。可是这一世,我很喜欢你。”
雨势减大,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已经贴在了脸颊边,衬得那副茫然又震惊的表情有几分无辜之感。梵音仍是记不起自己在凡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更不知道当时的他是怎样的神情,但是此刻也不愿意再去想象。
“其实你不必担心我会觉得现在的你陌生,所以才以两个身份陪着我。无论你是以怎样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我所认识的、喜欢的、记忆中的人都是你。”说出这句话之后,梵音意外的发觉自己竟然轻松了不少。
其实聪明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的她能够轻松的想通面前这个人的心情,她理解他矛盾的心情,而且同样清楚自己的心意,她知道自己不必为了自己的心意钻进牛角尖。
她从未摇摆不定过,因为无论是管梨还是师诏,哪怕两人相差再大,唯一存在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她经历的一切都只与这个人有关。
从始至终,无论他是以怎样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她喜欢上的那个人都是他。
只要清楚这一点,她就不会迷茫。
“走吧。”主动走上前将伞举到那个人头上,她还没忘记自己和对方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至于那些还未解开的谜团,她还是决定放到以后再去谈。毕竟,也是难得看到面前这个人露出这副傻傻的表情。
她知道他心中还有一个心结,所以不会与她坦诚相对,那她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总有一天会等到的。尽管毫无记忆,她仍是很清楚他为她做出了许多妥协,那这一次就由她来妥协。
师诏接过了她手中的伞,这一段路两人沉默着走了很久很久,从黄昏走到夜深才来到惊澜的家。令人觉得意外的是,就算他们忽略了这边发生的事情来得如此晚,当二人赶到的时候,那些来自阴间的阴差们却仍是尚未离开。
大约是被施了什么法术,整个村子比上一次还要寂静,明明未到夜半,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丝响动,也没有丝毫光亮,只有与现下季节不符的彻骨凉意,更显得鬼气森森。
华鸢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躺在别人家的屋顶上似乎在睡懒觉,黑白无常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数不清的阴差。判官没来,似乎是因为与华鸢吵了架的缘故吧。在阴间胆敢这样违逆北帝的人,也就只有崔珏一个。
看着他们二人出现,黑无常似是有些诧异,微微攥紧了拳头。不过他终日带着一副面具,谁也判断不出他面具后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看到他,梵音就忍不住想起了行踪不明的社水。她最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样在意社水的事情。就像是曾经怀疑自己是社水前世的恋人一样,现在的她开始怀疑社水其实就是喜欢着她的。前世的他曾是青央座下神将,他仰望着的,求而不得的那个女人,不是青央有是谁?所以他唯独记着她,哪怕已经不记得前世的一切,却仍是记得她,几乎成了执念。
用力摇了摇头,梵音努力把不该想的事情驱逐出脑外。现在还不是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定要努力找到那个人,然后当面与他说清这一切恩怨纠缠才对。
他们来到这里没多久,华鸢就从房顶上坐了起来,他半眯着眼睛从高处俯视着他们,半天才懒洋洋的开口,“你们来晚了一步。”
“惊澜呢?”梵音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惊澜的身影。
“他与我做了一个交易。”华鸢指了指惊澜的家,“我把他剩下的阳寿全给了他母亲,他自然要魂归地府。”
死了?
梵音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师诏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阴沉了下来,然后猛地抬起头看向房上的华鸢,质问道,“你想拿他当诱饵?”
华鸢只是勾了下嘴角,算是默认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师诏赶走的那个恶鬼又不死心的从地底下冒出来了,它一面防备着师诏,一面试图靠近梵音,誓要将自己没说完的闲话全都讲完才甘心,“我想了好久总算是想起来了,你知道从原本那个监牢里逃出去的人到底是杀了谁吗?你一定猜不到,我看在你跟我说话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吓到,他呀,他是杀了那个传说中的天狐,青央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