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门口的空地上。
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湛天丞,站稳脚步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习惯性的抬手往胸前抚了几抚。
质地极好的纯手工衬衣上,并没有一丝褶皱,但可能是觉得在里面坐久了的关系,有洁癖的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整理好衣服,又低头拨弄了一下发型,湛天丞方才不疾不徐的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才将在里面喝了一些酒,又玩了会儿扑克,感觉有点闷,他便想出来透透气。
他本就不是个贪恋纸醉金迷的人,来一次*,总是在里面呆不了多久,他就会感觉呼吸不怎么畅通。
总觉得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与他的身份和格调不甚相符。
但好哥们秦奕炀喜欢,在他强拉硬拽的影响下,久而久之,他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光顾几次。
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最近他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地。
除了酒吧舞厅这种但凡只要有钞票就可以随意发泄情绪的地方,似乎也没有其他更适合的去处。
不知道是不是薇蕊的意思,近来许伯父一再向父亲施压,想让他和薇蕊尽快举行婚礼。
每天都会接到父亲从大洋彼岸打来的电话,烦都快烦死了。
父亲总是在电话里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一提起结婚就推三阻四的,不是打小就喜欢薇蕊吗?
每每这时,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自己都闹不明白的事,又如何跟父亲解释。
只好三番五次以觉得薇蕊的年纪太小等她再大些就结婚为借口,勉强搪塞过去。
时间长了,这个理由难免会变得没有说服力。
他才二十五,薇蕊也刚满二十,又不是大龄青年,干嘛那么早结婚!
何况,薇蕊是不是真的适合他,是否是那个他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他还需慎重考虑。
这个婚,他自然是不会草率的就结。
烦闷的吐了几口沾着些许酒精味的气息,湛天丞便从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慢条斯理的塞进了薄而性.感的嘴角里。
拿起打火机准备点火的一刻,百无聊赖的视线习惯性的抬起,漫无目的的往周围扫了扫。
这间酒吧地处较偏,一般不是熟客很难找到这里。
若不是秦奕炀带他来,他铁定是找不到。
自然也就没什么车水马龙的景象,加上又是晚上,人烟稀少。
除了身侧偶尔有几个进进出出的身影,倒也没什么可看的。
视线准备收回的一刻,湛天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免把目光转回了刚才无意间扫过的一个地方。
果然,他仔细一瞧,就发现他右前方不远处,有两个行踪诡异的男人,像是抬着一个什么人,正往路口明显是在等他们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跑过去。
点火的动作当即顿住,出于好奇,湛天丞拧眉,不免探头多看了几眼。
就着路灯和男人身侧垂下来的一头乌黑长发,他可以断定他们抱的是个女孩子。
看情形,那女孩子应该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下药迷晕了。
这种戏码,又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界,一点都不稀奇。
目睹毫无意识的女孩子被他们塞进车里,两个男人也利落的钻了进去,伴着车门哐当一声被拉上,黑色的商务车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他眼底。
倍感不齿的勾唇冷笑几声,湛天丞便将视线收回。
低头,继续手上点烟的动作。
单手托着举烟的那只胳膊,他眯起那双傲居的眸,大脑放松的享受起了香烟带给人的那种短暂的麻痹。
烟雾缭绕下,他动作优雅迷人,还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
不知何故,烟才抽了那么几口,湛天丞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直发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五脏六腑一般。
紧接着,笼罩他全身的便是一种近乎于窒息的感觉,满脑子也开始晃动的都是刚刚那事不关己的一幕。
这一带隶属于黑帮,世道相对较乱。
拐带和迷.歼未成年或者成年少女等龌龊之事,对他们这种正经人来说是违法乱纪,鲜少沾染的事情。
但对于那些所谓的道上的人来讲,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他倒也不是没有悲悯之心,只是惹上黑帮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处,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
何况,他们现任的老大连俢肆那是出了名的再世阎罗。
无论是在黑帮,还是在白道,这人都是只手遮天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若是开罪了这号人物,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安危,他倒也不担心。
但若因此而祸及整个湛氏家族,以及天都国际,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他越是如此想,越是有袖手旁观的想法,胸口就疼的越厉害。
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得,他额头上霎时就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烟自然也是没办法再好好抽下去。
他只得丢掉手里抽了不到一半的香烟,快速用脚尖捻灭。
伸手就直揉疼的莫名其妙也钻心刺骨的胸口,复杂的眸色也跟着了魔似的,不受控制的直往刚刚那辆黑色商务车消失的方向看。
总觉得无形中似是有种力量在不断的牵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担心起了那个女孩子的安危。
黑帮这些人太不上道,这么被带走,那女孩子怕是要被一群人给轮了。
大好年华,随风而逝,真是可惜。
揉着胸口之余,湛天丞转身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迈出了急促的步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那辆商务车应该是驶向了西山的方向。
两分钟之后,黑色的捷豹就从停车场里驶了出来,如同暗夜里出鞘的利剑,直追锁定的目标。
湛天丞不想深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想可能是天意。
天意唤醒了他的良知,让他去做一回勇士,救下那个可怜的女孩子。
又或者只能这样解释,估计是那女孩子跟他有缘,命不该绝!
总之,遇上他,算她运气好!
★☆★☆★☆
城市的另一端,一处清幽别致的湖心别墅里。
用过晚餐后,连俢肆便陪佳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边上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寡言少语。
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久了,没什么可问的了,两个人便都不再说话。
一个看电视,一个听着电视里发出的声音,低头安静的织着毛线,任由时间静静的在指缝间划过。
印象里,她曾经也是个有说有笑的人。
话不算多,但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
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也怪命运太残忍。
望着她安静如水的容颜,又做着那么与世无争的动作,连俢肆浮浮沉沉的心倒也跟着静了不少。
只是,回忆突然在脑海里过境,他眼底才将还一望无际风平浪静的海平面,难免荡起了一层黯然神伤的涟漪。
睨一眼她手上织着的像是围脖之类的东西,眸色不免越发复杂,不用猜都知道那肯定是给他织的。
如今这个社会,像她这样贤惠贞静,喜欢诗词歌赋,擅长琴棋书画的个性,怕是已经濒临绝迹,只能在小说和古代连续剧里寻了。
如此出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本该过着不被世俗打扰的静谧生活,可她却没能逃过命运的魔掌。
蚀骨的自责和悔恨瞬间如潮水般再度席卷而来,连俢肆浓眉紧蹙,神色痛苦的抿了抿唇,随即倾身朝她靠过去,抓过她织毛线的一只手就拢在了他宽大结实的掌心之中,
“云倾,五年了,你还是不打算接受我的求婚吗?转眼,你我都将步入而立之年,再耽搁下去……”
不及他说完,被唤作云倾的女人就条件反射的把手抽了回去,顺便保持距离的往沙发的尽头挪了挪。
良久,才垂眸,淡淡的启唇,却是说了句让连俢肆听后瞬间心如刀割亦是自责更甚的话,“别……别碰我,脏!”
墨棕色的瞳孔急速的收缩,饱受刺激的人倏然一把冲上前,不顾她抗拒的闪躲,霸道的揽过她清瘦单薄的肩膀,就将她狠狠的带进了怀中。
下巴抵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颤的肩胛上,连俢肆紧闭起那双顷刻间被忧伤和悔恨侵占彻底的眸。
一个深呼吸,便开始用力的嗅着她发丝上一如她这个人一样恬静淡雅的香气,“我不许你这么贬低你自己!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讨厌你说这个字!”
许是觉得方才的语气有些重,怕伤到她,他换回柔和语气,脸上的笑也温柔如初,“我的云倾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就是出生的婴儿都无法跟你比!”
本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加之耳边又传来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又是那样一番至情至性的话。
一时间,被他困在怀里的云倾,简直无措到了极点,只能双手掩鼻,抖着呼吸任由那感动的热泪浸湿脸庞。
其实,她又何尝不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气息。
可脑子里可怕的记忆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抿抿唇,她故作无情,不为所动,流着眼泪奋力的挣扎,“阿肆,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不放!”霸道的宣誓完,连俢肆捧起她的脸就吻起了她眼角的泪珠。
一颗一颗的吮掉那咸涩的珍珠,他的动作极尽轻柔,微眯的眸底也是柔光一片,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抵在她唇上说的,
“云倾,嫁给我,嗯?我说过,连太太的位置从来都是为你而留的。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其他的女人。如果你还是这么放不下,我会奉陪到底,决不放弃!”
无力的挣扎,渐渐随着他柔情似水的动作和霸道的话语而僵住。
她抬眸,与他近在咫尺的眸光深深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