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以沫缓缓抿起唇,心口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她起身,爬上那块最大的巨石,出声道,“怎么了?”
饭饭未答,幽深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古月山,眸光参杂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伸手,忽然紧紧的将饭饭抱住,心底的恐慌油然而生。
饭饭转身,轻轻回抱住她颤抖的身子,柔声安慰道,“怎么了?”
怎么了?
它那种类似于诀别的眼神,怎么能不令人害怕。
她摇摇头,垂了眼眸,“没什么。”
饭饭眉间略微蹙起,却柔了神情,“以沫,你要坚强。”
她猛然抬头,“……饭饭?”
饭饭眉目染上了温柔的笑意,指尖勾起她耳畔的一缕乌发,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你也要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
活下去。”
慌乱的心一瞬间化作死寂,商以沫趔趄的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道,“饭饭,你在和我诀别?”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
“以沫,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或许更好。”
商以沫摇头,“既然上天让我遇上你,那便说明了我们之间定然是有不可分割的羁绊。我没说后悔,你怎么能一意孤行的将它斩断!”
饭饭按住商以沫的肩膀,语气冷静,“这个阵法很怪,它不是普通人能够布下的,即便白茵能够通过特殊的方法启动它,但是它的根本不会
改变。”
心很疼,疼到令人窒息,不知道原因也不明白为何这样的疼,这样的殇。早就猜到饭饭要离开她了,明明一早就知道,为何临到眼前会感到
这样的心殇?
“六和诀?就因为是六和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滑落眼眶,“是九重天上神明留下的阵法?你认为这个阵法与你有关?”商以沫抽
泣几声,口不择言起来,“饭饭,你是认为自己就是那位神明还是认为自己是那位神明的坐骑?或者*物?”
饭饭静静的凝望着她又哭又笑、又怒又悲的表情,缓缓皱起的眉头。微凉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而她左眼下的那颗淡紫睡莲泪痣被泪水
洗涤的栩栩如生,欲滴欲泣的诡异。
它圆润的指尖停在那泪痣上,拇指温柔的划过,它道,“紫色,当真与你相配。”
她急忙握住将要离开她脸庞的手,“……饭饭。”沉默了一瞬,“……我。”
饭饭眼中依旧带笑,“我不知自己的身份,但我似乎想起了如何布下此阵的方法。”
一直都觉得饭饭笑起来很动人,能将人冰冷的心温暖进心坎里。起码对她笑的时候,纯粹的毫无杂质。
它是个能将笑意笑进眼底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太暖的笑意有的时候是最残忍的利刃,在三言两语中撕裂人的魂魄,碾碎心口处的那颗心。
“所以……你要单独行动是吗?”
饭饭抬首,望向日月交际的地方,“只有破了这个阵法才能真相大白。”
斑驳的记忆似乎充满了苦水,但它必须找回来,因为,它的直觉告诉它,以沫与它消散的魂魄还有记忆有关。
商以沫却摇头,暗淡了神色,“不要去找回丢失的记忆,不要去找回……你答应我……求求你……不要去找回……”腿有些发软,她要站不
住了。
找回了那些记忆,饭饭定然就不是饭饭了,她会失去它的,一定会的!
商以沫还未反应过来,剧烈的强光便模糊了她的视线,紧接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饭饭跃下了巨石。踏进了那无底的悬崖之下。
人生总会发生许多意外,甚至还有令人来不及思考的选择。商以沫想,如果能把时间倒回去,她或许会选择错过饭饭。
已经被碾碎的记忆她从未想过要去寻回,无意中救出饭饭也不过循着自己的心意想给它一具完整的身体救它出苦海罢了。
因果循环。
只是这一切不知是个恶性循环还是个良性循环,她帮它寻回了魂魄,却渐渐地也寻回了自己最不愿记起的回忆,并且还搭上了一个黑暗的囚
笼。
饭饭啊,如果以以沫的性命为代价,你还愿意寻回你的记忆吗?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犯下弑神这样天理难容的罪孽,但隐约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司命留给她的一句话: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或许饭饭就是她前生的债主,此生,她需搭上她所有的一切,来偿还她前世对它所犯下的罪孽。
古月山顶处发出一阵微弱柔和的光亮,商以沫头也不回的跟着饭饭跳下了悬崖。是生是死怎样都好,她只想跟着饭饭,待在它身边,她便能
安心些。
高长雪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愣愣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好端端的跳崖?”
月下孤星行至饭饭与商以沫所立的巨石之上,往崖下望去,一片安宁,眉宇间突爬上苍凉。
“明是浮生客,为何惹尘缘?”
满含疑惑的话语消散在巨石之上,随着山风飘向遥远的天际。
高长雪满目满心都是饭饭与商以沫最后双双跃下悬崖的身影,怔仲了片刻方才问道,“什么意思?”
浮生?尘缘?
月下孤星叹息一声,并不作答。
那个传送光圈一次只够两人进入,如今他们便是想去帮忙,怕也是有心而余力不足。但愿饭饭能护住以沫,并且破除阵法,还王城一个安宁
。
高长雪脑中灵光一现,惊叫道,“我好像从哪本书籍的介绍中看到过,通同阵内有个传送光圈一次只够两人进入。方才我们都没有发现,原
来在崖底。”
月下孤星略微松了神情,“既然他们去了,我们也只有祈祷他们相安无事的份了。”
高长雪抿唇,原地踏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办法能够确定他们的安全呢?”
如果以沫他们最终没能解开此阵,他们就得被这个阵困住一辈子,后无门前无路。
月下孤星眸光一沉,“如果那个传送光圈再次出现,便说明饭饭与以沫都遇险了,并且已经死亡。”
“也就是说,传送光圈一次只能进入两人,待前边两人遇险死亡过后,它会再次出现,是吗?”真是令人恐惧的死亡循环。
这种生死一线间的滋味如今算是尝了一个彻底,高长雪心里咯哒一下,头皮渐渐发紧,心底顿生恐慌。
“放心吧,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
暮色初起的时候,洛之音带着安详踏上了城楼——那层已被封印了百年的顶楼一片沉寂。
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寒冰制成的*,寂寥的、苍凉的摆在屋子中央。缓缓的推开窗,从这个位置远望而去,
白城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安详神色略带忧虑,在自家公子身后来回踱步,即便这样也不能静下他那颗慌张乱跳的心。
“安详。”洛之音突然开口。
“公子。”
“米米与雪深,近来……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