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谁献给我?”那妖兽又问了一句。
叶也冷笑一声,神斧一挥,红光大盛,飞沙走石,断壁残垣,硬生生的,连不远处矗立着的石碑亦化作了痱粉。
商以沫微微惊讶,饭饭却早有预料般的淡淡说道,“简单的人,怎么能安然无恙的进入孤岛荒海呢。”
……
中央大殿已是残破不堪,月下孤星一路指示,由百湄生带着大家进入了侧门口。
抬眼望去,一扇石门紧闭,外边杂草成堆,只听得月下孤星说道,“我在这里做些记号留给他们,雪深,你带着大家赶紧进去。”
说着,掌心凝聚力道,一掌寒冽如冰,幽蓝乍现,一掌炽热如火,红芒大盛,石门完好无损,却砰的一声,沉沉的打了开。
小雪深点头,对着众人喊道,“快,跟上我。”
百湄生目光锁住月下孤星一阵,突想起商以沫在茶摊说的一番话,心一惊,顿时有些大悟。
黍城干旱连年,却因着换了个新城主而焕然一新,日前新城主亦不在城内,这里头多多少少有些奇怪。见着百湄生不慌不忙的瞧着自己,月下孤星面色不豫。
“即便你身怀妖术,修为精湛,但死在孤岛荒海中的仙人可也不少。”此话意在提醒百湄生该有危机意识,也警告百湄生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便不当这点危险是那么一回事。
“公子的话不错,百湄生失礼了。”百湄生微微福身,施了一礼,径自转身而走。
月下孤星是个寂寞的人,他的那双眼睛告诉她,漫天的心事如潮水,如同一滴墨凝在了冰上那般的化不开。一个符咒从月下孤星的手心脱落,他弯腰拾起,将符咒镶嵌进了石门上,符咒金光微闪,接着化作了透明。
孤岛荒海中日夜混乱,令人手忙脚乱的危险未知,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目前成了首要任务,原本的计划,无条件要改变。
兽,上象耳,中象头,下象足踩地。凶蛮,无穷力。
商以沫水袖紧紧缠着一只妖兽,面色紧绷,口念咒法,无数光球朝着妖兽砸去,只让妖兽的行动减缓了下来,却是毫发无伤。
叶也一个翻身,坐上了一只妖兽的后背,斧头砍进了妖兽的头颅,野兽凶狠的悲鸣不绝于耳,惊人心脾,手臂肌肉发达,力能拔鼎,又是一
斧落下,妖兽化作了尘埃。
叶也急急的气喘了几声,一只妖兽便如此难应付,若是真来一群,就算是与之同归于尽也不见得能讨多大的便宜。
转头,眼前是刺眼的光亮,单一的黑色,如深邃的夜幕。比起他来,饭饭便显得游刃有余,身体灵活,闪躲准确,身上不见任何伤痕,甚至连动作都那么的有条不紊。面目平静,眼中闪烁着的、是透过无数时光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容纳。
令人奇怪的是,饭饭只守不攻,无论妖兽怎么攻击他,他都不还击,用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闪躲,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
商以沫水袖一紧,左手闪烁着紫光,右手闪烁着青光,只见妖兽身下开出了一朵睡莲,商以沫双手一合,妖兽困于睡莲莲心之中,眨眼化作
了尘埃。抬头,只见叶也已经解决了一只妖兽,喘了几口气,微微眯起了眼睛,如今,只剩下了一只妖兽还有一只人面兽身的怪物。
野兽的危机意识天生敏感,许是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朝着饭饭狞目龇齿。
“杀死了我的兄弟,杀死了我,你们也不可能从这孤岛荒海中出去。”人面兽身的怪物话刚落,饭饭已经完成的术法闪烁起了黑芒,砰的一声,地摇石飞,空留有一缕烟尘缓缓落地。
“我们快走。”饭饭顾不得休息,拽起商以沫便往里边冲去,叶也起身摇晃了下身体,紧随其上。
……
冲出了弯弯曲曲,叠叠重重的石道,入眼的是,如同江南小镇般的楼房,小桥流水,里边人来人往,繁荣至极。
米米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这里是……”白暖风嘴唇微微颤抖,难以置信。
“不要误会什么了,这里不是我们原本的世界。”小雪深稚嫩的话语却像一枚淬了毒的针,一针插入了众人的心房。
“我们还在孤岛荒海?”米米双手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惊恐万状。
“人人都以为孤岛荒海只有一片海域或是一片荒漠,实质上,它是一座鬼城。”小雪深肥嫩的小手撑着额头,表情茫然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我们不躲进这里,我们只能喂妖兽。”
“难道这里就没有危险了吗?”百湄生看看身后跟上来的月下孤星,又看看雪深,众人相顾无言。
孤岛荒海,本是一座美丽繁荣的城市,名唤,曜城。沿海而生,交通便利,商业贸易发达,海鲜鱼类资源丰富,那是一个比任何时代都要昌
盛的时代。
那个时候,天下还没有六国,是这片生命之土上,第一个可以称之为国的城市。可惜,好景不长,百年之后,一场天灾*降临,从此,世
无曜国。
据说,那场天灾乃是*,怨灵集结于此,为了平复此地怨气,天降大雨淹了曜城,灼灼炎火将曜国存在的痕迹烧的一干二净,徒留一片荒
漠。还有那片融合了再无现世冷清之城、孤寂而危险的海域。
“古之曜城,你们可有听说?”月下孤星上前一步,眼望众人。
“世有六国,现有彧国(天桐国),古有曜国。人事变更,当真复杂。”所以她才讨厌进入这十丈红尘当中。
百湄生话音刚落,月下孤星便接言,“人世总归复杂,倘若一成不变,归根知底,岂不是乏味了。”
“如此说来,这五彩缤纷的人世将我们陷入这无法摆脱的恐慌之中,这算是有趣?”
“生活冷暖自知,苦辣酸甜,这是其中一味。苦难,并不能摧毁一个人对生活的追求。”
“你莫不是修仙的,哪里来的仁义道义。”
“姑娘,并非在下唐突说教,人生因复杂才精彩,看透世事,从而逃避,这是弱者的行为。”
“你不过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你懂什么是逃避?人生当真有趣的话,为何有那么多的人选择了自杀结束自己这一生?”
“得不到,想不通,不敢拿,放不下,人生多如此,命好者一生无忧,命薄者一世多舛……”
月下孤星话未完,百湄生苍凉的大笑了起来,“不要说的你好似活了上千年,你明白感同身受这个成语么?你没有经历过,你无法感同身受。”
“姑娘,切勿钻进牛角尖。”
“道貌岸然。”商以沫远远听见百湄生凄凉的大笑,心中担心,却脱不开身。
叶也手拿神斧,吃力挥动着,却无一击打中饭饭,心上又是焦急又是愤怒,眉里行间全是担忧,商以沫还在饭饭手里,行动起来难免缩手缩
脚,就怕误伤了商以沫。
“叶也,你别管我。快让他们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这家伙突然发了神经,万一伤了你怎么办。老子不去。”怎么会这样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饭饭实力深不可测,连我都不知底细。你快带他们走。我怕饭饭会犯下没必要的杀孽。”
“以沫,到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保他不成!”即便自己身陷囹圄,也不用任何术法攻击它。
商以沫使劲拽着紫纱,绑着发了狂的饭饭,眼睛通红,隐泛哭腔,“我没有办法丢下饭饭。”好不容易寻回的人,怎能说放手就放手了?
三百年前她不曾就那么让他飘散于天地之间,三百年后更不可能。
叶也见着商以沫因长久握着紫纱而磨破了的手,看着那滴滴落下的鲜血,满是心疼。
“以沫,别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商以沫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此刻却不是感性的时候。
“叶也,我已经控制不住饭饭了。”紫纱崩裂,商以沫催动咒语,双手合十,巨大的透明囚笼浮现,禁锢了饭饭的行动。
叶也眼见着事不宜迟,手握成拳,青筋暴露,“好,我带大家远离。你小心。”既然是你希望的,我定竭尽全力。
饭饭呲牙咧嘴,面目可怖,双手成爪,周身黑光萦绕,仿若无数黑蛇缠绕于身,那双仿若蕴含了整片星空的眼睛,如今只印了她一个人的倒影。
孤零零的,幽深深的。
她不敢使用杀伤力太大的咒术,怕伤了它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躯体,又不敢用杀伤力太小的咒术,因为困不住它那神秘的灵术。
脑中有什么画面闪过,在即将想起的瞬间,又迅速的淹没在她脑海深处,她究竟是忘了什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