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就算最小的豆粒儿都已经起来半天了,正蹲在门旁刷洗碗筷,见二姐迟迟才起,嘟着嘴抱怨了几句,说:“干得比谁都少,起得却比谁都懒,真快比哥哥说的那些大户里的小姐还金贵了。”
豆苗儿正和来吃东西的主顾们说笑,一边甜笑着一边手也不停的递送碗筷,利落热情的紧,倒也没注意到豆粒儿的话。豆芽儿就在他一旁的木桶前装豆腐脑和豆汁儿,所以听的清楚,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豆粒儿知道大姐不喜欢他们兄弟姐妹有矛盾,乖乖的闭上了嘴加快手上的速度,豆芽儿欣慰弟弟的懂事早慧,又见豆苗儿空了下来,赶紧盛了一碗豆腐脑,撒了白糖和炒得糊香的花生黄豆碎递给双胞妹妹。
“快吃些垫垫肚子,看回头又吵胃口不舒服。”
豆苗儿一见又是豆腐脑,厌恶的皱了皱眉,又瞥见豆芽儿那不赢一握的纤纤细腰,摆摆手说不饿。豆芽儿劝了几句看她坚持,知道这个双胞妹妹一向是个主意正的,无奈的只好端与弟弟豆粒儿吃。别看家里是做这个营生的,但卖钱的东西哪能管够的吃,偶尔吃些也只能吃个嘴甜,黄家的东西味正价廉,每日下很少有剩的。
家里早上一般都是先随便吃些东西垫垫,待散了早市后再吃正餐,豆粒儿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嘴壮的时候,肚子里早就唱了空城计了。欢天喜地的谢了姐姐,又飞快的往自己碗里舀了些糖,讨好的冲豆芽儿呲了呲小白牙。豆芽儿温柔的笑笑,又从隔壁摊位给他要了个夹肉火烧,更是喜坏了他。
“苗儿也吃个火烧吧?!还有时候才能收摊子呢,别饿坏了身子。”豆芽儿只当她是吃腻了家里这些东西。
这个家哪能养出什么挑嘴的孩子,豆苗儿不过是少女爱俏。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是一胎双生,她和姐姐两个怎么就差了天南地北了。
豆芽儿长的纤瘦娇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壳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小鼻子红嘴巴柳叶眉。同为双胞胎的豆苗儿当然也差不到哪去,也是那样的鼻子眼儿的,却随了黄老爹的大脸盘儿,看起来就少了份精致。骨架也随了黄老爹,虽然也跟豆芽儿一样浑身没几两肉,但看起来就足比豆芽儿壮了一圈儿,这样她怎么能不郁闷。
豆苗儿说了句不想吃,就又去招呼客人,黄家摊子的东西味道好材料多量也足,每天早上都很忙碌。
被妹妹回绝了两次,豆芽儿也不恼,只想着一会儿忙的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做饭,免得家人饿坏了身体。
这时新鲜的水豆腐也也出锅了,李菊花先给那些留了碗盆的客人装盛好。黄家的豆腐分量足,不管生吃还是煎炒烹炸不爱散还经炖,附近几条街的住户宁愿多走两步,也都爱到他们家来或买或换豆腐。
水豆腐五文钱一大块,或者一斤黄豆换一块儿。繁城依山傍水国之中心皇权所在,城市附近良田大都是权势人家所有,所以用粮食来换得人不多,每天也就只有那么三五八个罢了。
隔街董家干货铺子的老板娘领着她两个儿子也来打豆腐,见两个小子闹着要吃豆腐脑,就越过豆苗儿直接招呼豆芽儿,说:“芽儿!你俩小弟闹着要吃豆腐脑,这俩缺德孩子,刚在家吃饱了才出来的。你就给我来一碗吧,分两碗装,省的俩猴子掐架。”
随后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说:“一碗咸的一碗甜的啊!咸的多要汤汁儿里的木耳和黄花菜,再多撒点香菜和香葱,甜的多来点白糖和花生碎!这俩孩子嘴才挑呢,也就你家摊子的东西他们才爱吃。”
“你这么个要法,不爱吃才怪了呢!”豆苗儿看不惯她占便宜的样,给了她两句,摊子上有熟悉的街坊也跟着调笑了两句。
都是老街坊邻居了,姑娘下了人家的脸面,李菊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赔笑着说:“孩子小不懂事,他婶子别介意啊!”
这时豆芽儿端着两碗豆腐脑亲自递给了她,她一见每碗都有大半碗,配料也足足的,也就笑开了说没事。
等她带着孩子前脚刚走,豆苗儿就拿着抹布狠擦了遍她刚坐过的那张桌子,还埋怨豆芽儿:“就你好脾性,白白让人占便宜!家里还是开铺子的呢,买碗脑儿吃也这么能算计,董掌柜经营出来的脸面都让她丢光了。”
黄家一家都是好脾性,豆芽儿两世为人什么都看得淡些,唯独这个豆苗儿,是个泼辣性子。豆芽儿和李菊花俩人无奈笑笑,都由得她了,豆苗儿是个有分寸的,看摊子上没人了才叨叨几句。
其实她们刚才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家里装脑儿的海碗都是上宽下细的,虽然看起来装了过半碗,其实真正能装的是上半截。她舀的勺数和一碗的份量还是一样的,就是分了两种汤汁麻烦些,但豆苗儿也还是认为花一份钱吃两种味道还是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