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辛辛苦苦起五更爬半夜,种植的粮食还吃不饱饭呢,要是听从你们的建议,种出的东西亩产反而更低,或者产量高,但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谁家也不能天天靠吃甜杆儿和甜菜过活呀!
“想做点事咋就这么难!”西韦气得狠狠地踹了桌子一下,桌子上大妮刚给端来的茶水泼泼洒洒溢了出来。不怪西韦急躁,眼瞅着开始春播了,如果农民已经把种子种到地里,就很难改换了,总不能让人家毁茬重种吧!
“万事开头难啊!”师爷叹了口气,他们是新来的,还没有干出啥业绩来在民间树立良好的威望,难怪百姓不信任。
“要是有些人带头就好了,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话说回来,即使今年跟的人少,等秋天看见那些种的人得了利,明年就好办了。”卫成沉思道。他虽然主要负责房屋的建造,这边的事,西远也没忘拉着他来跟着出主意,所以对于整个过程都很了解。
“是啊,涉及到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不怪老百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成子刚才说的对,是需要一些人来挑个头,这样事情才能好办。”西远想了想道,本以为这么好的法子,跟大家讲清楚了,不说能够一呼百应,也应该从善如流吧,结果,连一家同意跟着领导的政策走的都没有,不光西韦沮丧,连西远都有些灰心了,不过为了弟弟,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就是啊,咱家那时候养鸭鹅,种草药,咱村的人不也是瞧咱家挣钱了,才跟着学的嘛。”卫成道,他这样讲,主要不想西韦西远太着急,说白了,对于安庆人能不能改善经济状况,卫成并不那么上心,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人好不好,生怕把心上人和最亲的弟弟,急个好歹。
“对啊,小韦,咱们莲花村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好的,也是一点一点到今天这样的。”西远劝解弟弟道。那一点一点可不是一般的一点,而是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润物细无声的将莲花村乃至彦绥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嗯,哥,我们一开始太心急了,看来做事情的确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西韦也意识到了,想到这里,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饶是如此,西韦的嘴没到一天就起了一圈儿燎泡,把西远给心疼的。
一边派人接着下去宣传,鼓励百姓种植这几种作物,一边写信给家里,他要用银子。西远决定了,既然你们不种,那么好了,我们自家来种,树立出个榜样来,你们总会跟着了吧?
光自家还不够,西远又拉了彦绥的两大有钱户,一个是郑轩,他们家自来家底深厚,在安庆买个几百亩田应该不成问题。一个当然跑不了孙叶这个大财主,尽管人家现在主要在京城发展了,西远也坚决没放过他。
还好,出于对西家,对西家几兄弟的信任,信发出去没几天,郑轩那边和孙叶那里都派来了主事的人。
有这两个富户来支撑,加上西家自身的实力,起个先锋模范的作用完全够了。
两家派来主事的人也声明了,东家派他们来,叫他们听西家兄弟的安排就好,相信西家不会坑他们,一定会带个他们东家大大好处哒!
西远、西韦、卫成:……
好嘛,这是绝对的真粉啊!
三家一起,带来的资金绝对雄厚,田地能买的买,能佃的佃,短短几天,从早都规划好的几处地方,迅速入手了两三千亩的土地,做为前期的榜样田,足够了。
田地弄好,种子撒下去,看着细雨中种子发芽冒出牙尖,伸展出扇子样的叶片,西家几兄弟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然后是等相关项目的批文。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立夏,上边的批复才下来,不要怪速度太慢,在这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大燕国,这已经是很快了。
接着就是开始筹建制糖制酒作坊,期间,西远写信回彦绥,调来了主管家里财务的总账房张财。
因为现在三家出入资金比较多,在资金管理上的确需要专门的人来打理,涉及到钱财的事情,西远向来很谨慎,务必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因为银钱的问题,伤了几家这么长时间的情分,所以,西远给张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账目整理清楚,经得起检验。张财那是老账房了,认真起来,谁也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私。
关键的账目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制糖制酒工艺问题。好在,当初为了给本地培养人才,莲花学堂可是请了不少手艺人,其中就有懂得酿酒制糖的,西远写信给程义,要借用两位师傅过来,程义二话不说答应了。
他这样痛快,一个是跟西家关系不错,嗯,西家兄弟有事,一定能帮就帮,另外嘛,当然是因为他们家程南了。
程义当时亲自送大儿子去赴任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好嘛,跟西家哥几个一样傻了眼。程南去的柞川县,那儿,跟西韦就任的安庆县有的一拼,穷的简直不能再穷了,把程南愁的呢,现在还在头疼呢。
程义想了,他如今慷慨帮助西家兄弟,希望西家哥几个,当然,主要是经常“异想天开”的西家老大,能够相个法子帮一帮自己儿子。
总之,不管程义怎样打算,两个师傅很快来了安庆,参与到了作坊的建造当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过了端午节,一场透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开始疯长了起来,几天的功夫,长了半人高,卫成和栓子监督建造的房舍终于建成了。
这是一个很规整的三进四合院式的建筑,西韦和大妮领着孩子,和其他女眷,住到了第三进,西远和卫成住到了第二进,第一进主要给西韦用来处理公事和会客的地方,师爷和带来的其他随从,分别住了东西两个跨院。
整个院落青砖灰瓦,虽然没有特意张扬,不过也是整个安庆数一数二的了。
从建造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许多安庆人来围观,卫成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安庆的百姓知道,他们新来的县令老爷,家里富裕,不差钱,不稀罕从他们身上搜刮银钱。
建成的大门两侧,两个鎏金楹联:家有余钱足饱腹,求官求财莫入门。
房子建成,搬家的当天,衙门里的人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前来道贺,不过,西家并未礼让这些人进门,而是直接把他们迎到安庆最好的酒楼,那里有早已经订好的酒席,请来道贺的诸位吃吃喝喝。不过,并未设置账房接礼,而是吃完喝完,拿来的礼物怎么拿来的怎么再拿回去,负责接待的师爷和西家大管家栓子,替知县老爷言明,这是西县令唯一的一次宴请,以后不会再有,当然,今后不管县令家有何事情,也无需他人道贺送礼。
来的人一开始愕然,然后带着一副明了的心情离开了。不收受钱财?哼,哪有这样的好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明面收,恐怕是等着私底下动作吧。
大家心思差不多,只等着私下里有机会了,再表示表示。
不过,从西长若任职,到几年后的离任,安庆一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条,他们最确认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终西长若在安庆为官始终,的确没有收受过百姓一针一线,所以,离任时安庆的百姓才会送了又送,舍不得这么好的县令离开。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
如今,在安庆百姓后来口耳相传中,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带领安庆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神人般的西县令,搬到了新家,看到了崭新的屋子和庭院,长舒了一口气,蹦了俩高,趴在自己哥哥肩膀那里开始腻歪,像个没有长大的孩童,惹得自家儿子大毛捂着嘴偷乐。
西韦朝儿子很不要脸的翻了个大白眼,可算不用住那个简陋的木屋了,真是憋屈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