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令狐弘亦顶着个大太阳在军营不远处等秦朋良的人,还真别说,正午刚过就有一小队人马溜了出来。他大致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十人。
领头的见到令狐弘亦,含蓄地问道:“是要去镇上吗?”
“大哥可是秦大人派来的?”令狐弘亦心底冷笑,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抱拳问道。
“既然是自家兄弟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快走吧,大人还等着我们的消息。”
令狐弘亦故作不敢抗命,马不停蹄地就抄小路带着秦朋良的人往文光镇的方向去。
在暗处,一道身影往回向着军营处的方向去了。
在整理军中名单的君长夜听见有人进来,也没转过身,直截了当地问道:“走了?”
“刚离开。”莫寒回答道。
“去,把这些人给清点一遍。”把名单交到莫寒手里,君长夜命令道。
“是,属下这就去。”莫寒领命后,连忙就从帐中退了出去。
秦朋良与其说是太子的眼线,不如说是君宏坤的布防。他在军中不可能连一个帮手都没有,此时他自作聪明,以为有手头可以调动的兵马就不用经过君长夜的同意也能搞定文光镇的事情,却没想到,这样做偏偏暴露了他自己。
君长夜把希望寄托于令狐弘亦身上,他倒是不担心文光镇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伤,因为令狐弘亦的一身正气让他可以相信,况且,文光镇的百姓就是天苍国的百姓,令狐弘亦绝不会容许天苍国的人民受到半分迫,害。
第二天白日,令狐弘亦和七八十名士兵就带着文光镇的百姓们回到了军营中,他们中无论青壮年还是老弱妇孺都被绳子紧紧困住,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听到消息的君长夜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军营门口,文光镇虽然只有二三十口人,但这些人来历不明,军中也不可能放他们进来。
士兵们在周围观望着,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等君长夜一来,便纷纷自觉散开,眼中却多是疑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君长夜怒火满满地质问道。
“大将军,我等是奉秦大人之命行事,请大将军莫怪罪。”领头的男人看似有几分恭敬,可眼中的信息分明在表示:我就这么干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一听是秦朋良做的事情,君长夜的语气更加生硬,指着一干老弱妇孺问道:“这是文光镇的百姓吗?”
“是。”领头的还有些傲气,微微仰起头回答道。
领头的还没傲气完,君长夜一个拳头就冲上去结结实实砸到了那男人的脸颊上。君长夜武功不低,加上男人毫无防备,这一拳直接打得他跌坐在了地上。
不仅是傲风国,军中的士兵,就连文光镇的百姓们都大吃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秦朋良一直焦急等待消息,他紧赶慢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正碰上那领头的挨打,赶忙扬声喊道:“大将军,使不得啊!”
君长夜听到秦朋良的声音,收回手看过去,瞪道:“秦大人,看来你得好好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了。”
秦朋良感觉得到君长夜并不待见自己,语气便也有几分不客气:“大将军,卑职给你提的建议你不听,难道要我们傲风国被他们天苍国当虫子一样踩在脚底下吗?你看看我们的士兵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尽心尽力想要打败天苍国来这里的?哪一个是为了求和来的?”
听到秦朋良提及“求和”,将士们的眼中都大有不满。自古至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清楚秦朋良此举是在煽动情绪,君长夜却刻意绕过求和这一条,避开语言陷阱,直捣黄龙道:“所以你就可以指使傲风国的士兵去绑架天苍国的黎民来威胁敌方的将军吗?你看看这些百姓,他们哪一个是没有血肉的?秦大人,您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君长夜句句带刺,毫不犹豫地就将不仁不义的帽子扣到了秦朋良的头上。
如果说一开始士兵们对君长夜还有怀疑的话,如今他们则是更倾向于君长夜。
“大将军,卑职也是为了傲风国着想。”
“让傲风国,甚至是傲风国的士兵们背负卑鄙小人的名声,这就是你所谓的着想吗?”
“大将军!”
“秦大人!”
两个人都怒目相视,谁都不肯相让。
就在此时,一名女子“哗”地哭开了,眼泪瞬间淌满了整张脸颊。
秦朋良就在女子边上站着,心中听得厌烦了,抬脚就狠狠踢向女子的小腿,愣是这么把一个弱女子踢倒在地,并且恶狠狠地吼道:“闭嘴!”
女子的哭声不减,她一旁的老人小孩也跟着低声抽泣,让人看着心中不忍。
君长夜根本没有要给秦朋良面子的意思,他走过去,动作轻缓地用手去扶那跌倒的女子,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破破烂烂,语调温和:“姑娘,你还好吗?”
女子望了君长夜一眼,她从没有见过如此俊秀的男子,生得如此好看,但这一刻,她心中的悲愤却充斥更多,伤痛直接涌上心口,情不自禁地侧过身子,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喊道:“这位大人,请你做主啊!”
文光镇的百姓何尝不知道这里是傲风国的军营,面前的人是傲风国的将军呢?即便他们被带离文光镇的时候满头雾水,听过刚才的争论以后也该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女子一喊,她周遭的人也跟着跪下来喊道:“请大人做主啊!”
秦朋良面色颇有些不耐烦的味道,可君长夜没有发话,他又不能擅做主张,只能等着君长夜下令把这些人押走之后再图个清静。
不成想,君长夜根本没有要赶走这些百姓的意思,反而耐心地诱导:“你们有何冤屈?只管说。”
“大人,民女自幼丧父丧母,乃一遗孤,十三岁后嫁到文光镇,一直与夫君和公公婆婆过着清贫的生活。前两年,夫君大病一场,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却还是撒手人寰,只剩下民女与公公婆婆。民女自问问心无愧,昨日下午,这些士兵们闯入民女家中,将公公婆婆与民女绑起来,等民女到了外头才发现,村里所有人都被他们抓了。这也罢了,但他们还在家中翻箱倒柜,民女唯有一只爹娘留给民女的玉镯,却……却……”女子哭得肝肠寸断,她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民女恳请大人做主啊!”
文光镇大多数人的家中都遭到了洗劫,女子开了个头以后,不少人纷纷吐苦水讲诉自己的境遇。
到底是一群清贫的人家,他们能够被抢的也就是一些吃食或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只有三四家过得还算是富足的,才损失了不少。可周围的士兵们家中也大多如此,听的越多,脸上的悲愤就越深,他们没想到,他们军中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君长夜的面色不善,转身朝着刚才被他打的那个士兵,厉声问道:“你们出去的时候收到军令了?”
“未……未曾……”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停地朝着秦朋良的方向去看,虽然他是奉命去的,但不得不承认,秦朋良没有下军令的能力。
男人带着这些文光镇的百姓回到军中的时候是冲着军功去的,所以才能那么理直气壮,可他看着周围的同僚没有认同他们的意思,连君长夜也不支持,他都不由发虚,甚至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那么,你就是见到虎符了?”君长夜继续问道。
“未……未……”
“如此说来,你们就是私自行动了?”君长夜哼笑一声,嘴角虽然是勾起的,但他的语气却有几分像是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