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明朗站在屋檐下,静静地听着对面屋子里的叔叔婶婶说着那些关于她这个人到底有多么晦气的话。
这时候车明太一脸高兴地从外面回来。“明朗啊。”他刚想要像往常那样和车明朗打招呼的时候,马上就发现了不对,然后很快,他也听到了从左侧屋子里传来的对话,他停下脚步,原本带着笑意的双眼也慢慢变得一片阴沉。
“哈!真是……”车明太像小混混一样挪了挪自己的下牙槽,顺手从旁边的洗衣池里捡起了一根棒槌,抬脚就往左侧那几间屋子走去。
车明朗这时候连忙跑过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道:“不要做没用的事。”
“怎么会是没用的事?”车明太笑了笑,轻轻拨开车明朗的手,大步向他们叔叔婶婶所在的屋子走去,走到门外的时候,他又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倒退几步,抬脚踹开他们隔壁那间厨房的木门,提着棒槌走进去,乒乒乓乓一阵打砸。
从门外往里看,车明太在那间狭窄的厨房里打砸碗筷的身影,就跟街头上的那些混混无异,手砸脚踹的,看起来很暴力,还有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疯癫劲。
而车明朗就站在原地,默默不语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命运对车明朗十分不公,没给她一对好的父母,也没给她一个好的童年,后来好不容易被一个不错的家庭收养,过上了正常孩子的生活,却又很快被这残酷的命运夺走了他们的母亲。
车明朗在左邻右舍眼中就是一个晦气的存在,无论这个家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那些人都会把责任归咎于车明朗,这其中包括大哥车明成四十多岁了还没能结婚,包括二姐车明静每天只知道读书根本不谈男朋友,包括车明太的不学好,也包括这一次他们大姐车明熙的离婚归来。
这样的环境让她窒息,但是不能走,因为她在母亲临终的时候答应过,要替她好好照顾这个家。
“咔!”
“不错,下一场。”
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过不去的ng,在不知道第几次失败之后,他们终于把这个场景拍好了。
曾白头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沉浸在车明朗这个角色里,她也感觉到十分地疲惫。
下面几场讲述的是车明成回家后,从邻居口中得知这件事,然后带着车明太到叔叔婶婶那边去赔礼道歉,并且奉上一笔赔偿金。
这几场都没有曾白头的戏份,她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很累吗?”许时真关心道。
“累啊。”曾白头笑道:“赚钱可真是不容易呢。”
“是啊。”许时真问道:“要我帮你揉一揉太阳穴吗?你现在看起来精神真的很差呢。”
“可以吗?”曾白头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种待遇。
“当然了。”许时真说着,便起身走到曾白头坐着的椅子后面,伸手帮她揉起了太阳穴。
“呀……感觉完全大牌的样子呢。”曾白头舒服得哼哼道。
“这种程度算什么大牌?”许时真笑道。
“今天在场的男士们都要羡慕死我了。”曾白头又说。
“那边好像也有几个羡慕我的。”许时真说道。
“真的?”曾白头笑道。
“真的,刚刚你们拍戏的时候,就有好几个男人盯着你看。”许时真说。
“看来男人们都喜欢脆弱的形象呢。”曾白头说道。
“脆弱吗?像车明朗那样的命运,不是十分悲惨可怜吗?她已经很坚强了。”许时真问道。
在她看来,车明朗那样的形象已经相当坚强了,就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也从来不在人前哭泣,每天都把家人们的生活照顾得很好,自己也在坚持画画。
“她那种程度算什么悲惨?”曾白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有手有脚,身体也很健康,自己能画画,身边还有那么关心她的一家人,已经是个很幸运的孩子了,只不过是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而已。”
“那在你看来,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算是悲惨?”在许时真看来,车明朗那样的人生已经很悲惨了。
“饥饿,疾病,死亡。还有很多人长期生活在伤害和恐惧之中,无法逃脱,无从反抗,那才是真正的悲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曾白头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感情,好像她天生就是个冷酷的人。
“是啊。”许时真也道。那种程度的话,真的十分悲惨呢。
“所以说,我们都是幸运的人啊。”曾白头微微仰起头,看着这个院子上方那一块四四方方的天空,叹息道。
“是啊……”许时真又说。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心里并不十分确定,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她是否真的称得上是一个幸运的人。
之后的几场戏都拍得很顺利,女主角车明熙带着小儿子回来,家里的气氛稍显怪异,叔叔婶婶的态度也有些别扭。
晚上吃饭的时候,车明太给大哥车明成递过去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他从修车厂赚来的钱,车明太读书成绩不好,高中毕业以后就去了修车厂,几年下来,如今也可以往家里拿生活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