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街对过的,铁匠铺那个人,刘秃子?”金根姬问。
“不会!他不会过来的,他吃饱了撑的。”
金根姬就不再问了,全大玉回到床沿上坐着,继续说:
“金嫂子,你真聪明,大娘早年就去世了,你小小年龄,就做得一手好针线,你真能干——你的针线活是跟谁学的呢?”
“唉!俺呀,是和村子里的阿妈妮学呗,她们待俺可好喽,手把手,教俺做……”
“那阿妈妮是谁呀?”
这一下,把金根姬给问住了,她知道自己说出一句朝鲜语,她的嘴巴开始强烈地抽动起来,但最后又很快地平静下来了。
“阿妈妮呀!是俺们山东省那地方的土语,也就是老妈妈,大娘老奶奶的意思。唉……咱不说解放前的那些事情了,说出来伤心哟!你看,俺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来,咱还是谈谈别的什么事情吧!”
这时,刘秃子已经走到了门口中,两只脚踩的都是泥,一下就迈进房屋里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便死皮赖脸地叫道:
“说,是忆苦思甜吧,全国解放了,你们女人翻身了,说给咱听听,让俺也受受教育。”
他大嗓门,俩个女人都吃惊地抬头,一看才知道,对门铁匠铺的刘秃子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全大玉腾一下站起身来,气愤地站起来说道:
“耶!没有听到水响,怎么叫鳖咬一口……怎么敌!你头秃的跟个烂蛋样……人家女人在家里说私房话,你不吭不响地也过来偷听——半吊子,咋长的咧!”
刘秃子强颜欢笑,一屁股坐在床面上,他不仅穿得邋邋遢遢,而且胡子拉碴,一举一动毫不掩饰对这俩个女人尊严的漠视,他搂着两条胳膊,歪歪嘴,用一种长兄的口气说道:
“叫哈叫,二两萝卜三两葱,可值得一叫(较)。不是我当哥的说你,一个大闺女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不好好在家呆着……你整天地向金寡妇家里跑,一呆就是半天,说这、说那的,你你你是啥意思?”
“你啥意思?你裤裆里炸线,不知道丢人,”大玉手舀一只新鞋底,一指一戳地,责问道,“你个秃驴,到金嫂子家,你是啥意思?”
“你不要乱说话,俺可是个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