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桂省人啊,大家都是中国人,还真是他乡遇故知啊。”一位三十多岁身形微矮小的男子,正和张亦诗俩人说话:“人在他乡,大家以后还得多多帮衬才对。”
好不容易见到一位同是黄皮肤的国人,张亦诗也是笑眉如月,道:“不知道老板是哪里人呢?”
“我是闽省人。”身形微矮小的男子答道。
“老板。”张亦诗看到陈楚后出来叫唤一声道。
微矮小的男子转过身,向着陈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碎牙。
陈楚打量着那位男子,只见他身形微瘦,长着标志性的八字胡,脸上皮肤黝黑而微微粗糙。
“想必这一位就是陈老板吧。”男子很热络地走上前,向陈楚伸出双手,道:“我叫欧景舟,就在你们对面讨生活。”
很多人在初次见面时太过热情反而容易惹人反感,但欧景舟的言行举止却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真诚的热情。陈楚也伸出双手重重地握了一下。
“欧老板,你好,我叫陈楚”陈楚也是一笑,出声道:“你们闽省人好像有很多都在非洲做生意,不知道欧老板你是闽省哪里人呢?”
“哈哈,我们闽省八山半水分半田,大家都是没有办法才到非洲这边讨生活啊。”欧景舟笑道:“我是江晋人,陈老板有空的话就到对面坐坐。”
陈楚像是想到什么,目光下意识就扫视一眼对面的店铺。
“欧老板果然是好手段。”陈楚笑着出声道:“你们店铺是专做内衣裤还有短裤吧?”
“嗯,是啊,不知道陈老板准备做什么生意呢?”欧景舟看着陈楚的脸色,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我在羊城有自已的牛仔工厂,到这边来也是做牛仔生意。”陈楚松开欧景舟的手后,举着大拇指恭维道:“还是欧老板厉害,现在少一大劲敌以后肯定赚得盘满钵满。”
欧景舟松了一大口气,只要陈楚不是和他做同一品种就好。要是陈楚和他做的是同一个服装品种,说不定他们还会有一番撕杀。
“哈哈。”欧景舟看着陈楚也是越看越顺眼,他谦虚地道:“陈老板你过奖了,说起做生意还是陈老板厉害,我像陈老板这么大年纪时,还在工地用斗车拉沙石呢。以前租这家店辅的鬼佬,是不是在你面前说过我什么坏话?”
“没有。”陈楚笑道:“不过,我知道这间店铺以前就是做内衣裤批发的。”
前几天,听房东大叔的语气还有现在的情形,陈楚可以推定,这一家店铺做不下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欧景舟的挤压。
欧景舟脸上现出一丝追思之色,用胜利者的口吻感叹道:“我是去年春天才到这边做生意的,以前这条街就有两家店铺是做内衣内裤批发的,不过到去年年底就有一家干不去了,租你店铺那一家比较顽强,我的货物都降到国内的批发价,才把他们家挤走,他们家是从贸易公司那边进货的,那像我从国内直接进货价格低?不过,要不是他们家为了和我竞争,进了一批处理货,也不会那么快倒闭。”
“处理货?”陈楚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地道:“他们店铺进了一批什么样的处理货呢?”
非洲大陆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大陆,消费能力也是最低的,因此也是廉价商品特别是国内廉价商品的重要销售地。
“我们两家打价格战,他们家正规产品差不多都没有利润可赚,就从贸易公司那边进了一大批处理的胸罩。”欧景舟双手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拉扯动作,哈哈笑道:“结果那些胸罩都是三四年前的陈仓货,随便用力一拉就撕成两段,这哪算什么处理货?这根本就是垃圾货!据说,那一批胸罩也是从国内运送过来的……”
陈楚颇为无语,卖这批胸罩给贸易公司的国内商人,肯定想不到他们无意中“助攻”一把在非洲的同胞吧?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贸易公司肯定也知道这批胸罩有问题。要是国内商人连贸易公司也都能瞒过,只能说明他们不是一般的老奸巨滑,在贸易公司验货时隐藏得不是一般的深。
“便宜没好货,你以前的对头应该想到这一点才对的。”陈楚道:“他们十有七八都是被贸易公司坑了。”
“是啊。”欧景舟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当他看到自家店里的人流渐多时,马上提出告别:“陈老板,我得回店里帮忙了,有空我们再聊。”
“嗯,欧老板,好生意!”
“哈哈,陈老板,开张以后好生意!”
看着欧老板进入到对面的店铺,朱坚由不得兴奋道:“老板,欧老板还真的是厉害,竟然挤挎两家本地的批发商!以后我们做牛仔裤也要这样做,我们走自已的路,让这条街道上其他做牛仔裤的鬼佬无路可走!”
陈楚摇了摇头,道:“不要想着垄断市场,做我们这种生意的根本上就没法做到垄断市场。”
在非洲的市场上,曾经流传着一个故事,九十年代初进入到非洲的那一批中国商人,将国内一毛钱一包的杀蚁药带到非洲后卖出一美元的高价。事实上,在中国商品大规模进入非洲前,非洲物价其高无比,人民的确是活在“水深火热”中。但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中国货物大规模进入非洲,非洲物价开始直接下降,在这过程中本土一些小商品制造业也受到冲击,包括一些本土中间商(比如批发商)也有部分退出市场,以至于到十年以后,某些非洲市场批发商中有近三分之一都是中国人。
二零零四年,正是处于“非退中进”过程中,很快地,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进入到非洲市场。像欧景舟与本地批发商较量,慢慢让位于国人内部的较量。
“你以为欧老板真的这么好心好意来看我们这些老乡吗?”陈楚道:“错了,他只是过来试探一下我们是不是他的竞争对手。”
想到自已将要面对的竞争对手林海,那个可怕的家伙。陈楚淡淡地道:“从血缘关系上看,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但从竞争角度看,他们就是我们的竞争的对手。”
“你们要记住,在非洲市场,中国人比非洲人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