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害了你,我知道是他们害了你,你告诉我,你告诉了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陷害你!为什么偏偏跟你过不去——”庄浅红肿眼大声质问。
“因为秘密,因为越是高不可攀的人,越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秦贺云说。
庄浅质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浅,你过来一点……”
庄浅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将耳朵凑了过去。
……
三楼监控室内。
带着耳机的监听员一阵皱眉,眼神盯着监控画面,突然起身对身后的男人道,“首长,听不到声音了。”
“频率调高点。”
“还是不行。”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一阵沉默,背着光,年轻的监听员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焦灼地等着命令,一边不忘紧张地观察着监控画面。
画面中,面带病容的男人正凑在女人耳边说着什么。
“把画面拉近,读唇语。”
“是,首长!”
监控室门口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来:
“先生,您不能进去,您真的不能进去……”
“滚开!”
“对不起,您现在真的不能……”
“老子叫你滚!”
一脚踢开门口碍手碍脚的勤务兵,沈思安闯进来。
他轻巧地整了整着装,看到监控屏幕前的男人,笑着问好,“这么久没见,舅舅别来无恙啊。”
沈雨巍表情停顿了一两秒,然后示意监听员出去,等到监控室内只余下两人的时候,才开口道,“听说你进建设局了,家里很替你开心。”
“开心就好,我就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沈思安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瞧着监控画面中的人影,凉凉道,“舅舅好闲情啊,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干这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思安,”沈雨巍上前一步,肃冷的脸上表情有些异样,“你别怪舅舅当初心狠,你还年轻,木秀于林则夭,早早摔一跤未必不是好事,可以重头稳扎稳打地来过;如今只要你好好发展,三五年之后名正言顺进入中-央,有舅舅在,今后谁也撼动不了你分毫。”
“这些话你跟老爷子说过吗?”沈思安转过脸来看他,“告诉他你是怎样设计陷害自己外甥,又是怎样置小琮性命于不顾的?还是这其实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沈雨巍沉了眼。
沈思安嗤笑,起身就走。
“是你自己当初拒绝了我的条件。”沈雨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思安,是你在心里记恨我,不肯如约履行咱们的约定,从秦贺云的口中套出‘吞噬者’项目的下落,你是自讨苦吃在这里待了三年!”
“约定?”沈思安声调一扬,眉梢眼角都是毒辣到快浸出来的冰冷,“要双方都同意的事情才叫约定,由单方敲定,单方陷害,最后再由单方甩出条件另一方被迫执行的——那叫威胁,舅舅。”
“我沈思安从不受人威胁。”
“思安!”
沈雨巍赶上来两步,两人齐行的时候,他突然怪异地说道,“有一点我忽略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你多的是机会接触姓秦的,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得到?还是你一直都只是在掩人耳目。”
“舅舅高估我了,”沈思安眼角余光都没留下一点,大步而出,“若我真能得到‘吞噬者’项目,从前也好,今后也好,不用担心,我会让你知道的,也会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沈雨巍脸色一变。
沈思安冷笑着出了监控室,临走的时候道,“别在庄浅身上白费心机,秦贺云不会将任何危险的秘密告诉她,她只是个单纯想见见父亲的女儿而已。”
“若我执意要找她麻烦呢?”
沈思安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那就别怕付出代价,我说得出做得到。”
……
病房内,父女两人都不复初时的激动,庄浅没有再流眼泪,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前,认真削水果,片刻,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父亲。
“尝尝这个,很甜的。”
秦贺云慈爱地看着她,摇摇头。
“我给你划成块?”她低声问。
“不用麻烦了小浅,”秦贺云接过水果放到一边的桌上,道,“我不能进食的。”
庄浅神色一怔忡,秦贺云连忙道,“输营养液也是一样的,还省了我的事。”
“恩。”庄浅重重点头。
两人一时无声,她突然挑起了话题说,“爸爸,我去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改回来了,我觉得还是‘秦浅’比较好听。”
秦贺云有些疲倦,没有说话,只靠着枕头微笑看她。
庄浅又说,“因为改名字的事情,妈妈大哭了一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明明我以前就叫‘秦浅’,以前也没有见她哭……”
她眼神宁静,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微蹙着眉头似乎是真不解,等着他的解答。
秦贺云突然有些难过。
因为她此刻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单纯小女儿一样,天真的以为,任何问题到了父亲的面前都会有答案。
可是有些问题真的就没有。
“小浅,我跟你母亲之间没有感情。”秦贺云握着她的手,目光深远,“但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你母亲恨我,却真心疼爱你,就像我真心疼爱你一样。”
“可是她报了警,当年报警通知警察的人是她,是她告诉警察军舰上有毒品……”
“你没有必要因此怨怼你母亲,罪魁祸首不是她,她做的所有都只是为了你,她不想受我牵连,更不想你被牵连,”
庄浅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您不恨她吗?”
“恨,但也只是恨她当年不择手段,让我误与她发生了关系,最后迫于压力不得不娶了她。”秦贺云看着她的眼光很纯粹,带着父亲独有的不可替代的神圣情感,说道:
“可是当她怀孕十月生产的时候,我心浮气躁地等在产房外,听着你的第一声啼哭……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原谅那个女人任何事,因为她给我枯燥沉闷的生命中带来了新的希望——你。”
庄浅含着眼泪笑,“你说谎,妈妈说她生产的时候你根本没来医院。”
“那一定是她在骗你,”秦贺云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刻进她泪水迷蒙的眼中,回忆道,“她那时候晕了过去,被从产房推出来,护士小姐将你递到我手上,我接过后一紧张手抖,差点摔着你,你突然大哭起来,我却脸都吓白了……”
庄浅扑哧笑出声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你肯定不会抱孩子。”
秦贺云也笑,真心地笑,“那时候你的重量还没有一支步枪重,我却要用尽全力才能小心托起你。”
“我小时候爱哭吗?”庄浅偏着脑袋问。
秦贺云摇头,“那时候的你娇娇小小,又安静,躺在我掌心只是小小的一截,我却感觉神圣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