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迅速转过头,和着内森的节奏,继续吟唱。
“只是一个开着雪佛兰卡车的男孩,总会笨拙地让车子熄火……”
“我整个夏天都陪在他身边,当我们醒来时,却发现夏天早已远去……”
在接下来主歌部分的演唱中,虽然声音依旧苍白无力,尾音的延长部分总做得有些不够,高音没有完全冲上去,气息也有些虚浮,但泰勒的节奏和音调却都已经回复了正常水平。
对于泰勒刚刚出现的失误,观众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像泰勒这样的,声音在cd里听起来有如天籁,但在现场表演时却令人较为失望的歌手在音乐界比比皆是。布兰妮、阿什莉-辛普森(ashlee_simpson)还有希拉里-达芙,都是现场效果惨不忍睹的例子——希拉里从来就没法在现场唱高音,布兰妮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真唱过了。至于阿什莉,这个高唱着流行朋克的女孩在2004年10月24日周六夜现场上的那场有如车祸现场一般的表演更是直接葬送了她的音乐生涯。
不过,泰勒显然不想让观众把她像定为成像阿什莉-辛普森一样的,‘只能活在录音室里的歌手’,她竭尽全力地演唱着,尝试着用自己最好的声音与状态来弥补刚才犯下的错误。
但有时候,人想要完成一件事的愿望越强烈,就越无法完成它。
迈克按紧琴弦,手指轻微地上下颤动着,弹出了一个延长音。听到这个音,泰勒连忙摆动起手臂,用拨片奏响了自己腰间的吉他,加入了副歌部分的伴奏。
这次她的节奏掌握得完美无缺。
“当你想起提姆-麦格罗,我希望你能想起我最喜欢的那首歌……”
泰勒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微笑,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就在此时,意外又发生了。
“那首让我们整夜共舞的歌……”
(the_one_we_dao_all_night_long)
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状态欠佳,在唱到这一处没有任何起伏,简单至极的唱段时,泰勒的声音就像脱水了一样再次变得颤抖而又干涩苍白。
泰勒能够感觉到茫然无措的情绪正在自己的脑袋里像炸药一样猛烈地爆炸开来。
我又搞砸了。
这样的心态显然对回复状态没有任何帮助,相反地,它还让情况更加恶化了。
在唱到long这一个词的时候,泰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咽住了一样,声音蓦地消失不见了。
“该死。”瑞芭懊恼地轻声说道,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泰勒吞音了,对于职业歌手来说,这是一种只有在极端疲累和紧张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失误。
&这张专辑早期宣传中的一些糟糕表演里发出的奇怪声响。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问题。约翰尼分明能够看到前面一排的观众面面相觑的疑惑神情。
“瑞芭……”约翰尼转过头,再一次看向瑞芭。虽然并不专业,但约翰尼也非常清楚,这样的吞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歌手身上。
“没错,约翰尼,泰勒最近很少上声乐课……不,她只在三个月前上过一节。”瑞芭非常清楚约翰尼会问什么,于是,在约翰尼真正问出之前,瑞芭便提前回答了那个问题,“我知道她需要声乐训练,但是最近我们一直都在赶制专辑,所以……”
“我没有责怪你。”约翰尼叹了口气,“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没错,我知道了。”瑞芭也同样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脸色有些难看的安德里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台下的气氛严肃凝重,台上的氛围也并不轻松。在接连犯下三次致命错误之后,泰勒似乎已经丧失了斗志。这个可怜的宾州女孩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摆动着手臂,弹着和弦,嘴巴一张一合地唱着歌词——或者说,呢喃着歌词。
她已经不敢唱得太大声了,她害怕别人会听出她声音里隐藏着的恐惧与无助。
泰勒仰头看着那两盏功率强劲的探照灯,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上帝,请让这样的折磨快些过去吧。
活泼可爱的泰勒是一个喜欢受到关注,喜欢表演的人,从小开始,她便能在舞台上获得常人无法体验到的快乐与自在,每一次,女孩都希望自己表演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让自己足以看清楚每个人脸上的赞叹神情。但这一次,她却希望时间能够走得再快些,快到让她看不清楚那群沉默的观众,和那三个关心着自己的人的表情。
但时间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放慢或者加快它的脚步。想要用逃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大。
在泰勒平淡直白的吟唱中,第二段副歌开始进入了尾声。内森骤然加快了拨动琴弦的速度,尼克与迈克也适时加快了节奏和强度,把整首歌推向了**。
泰勒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整首歌曲音调最高的一部分,她希望自己能至少将最高的那个音唱上去。
“我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我站在你家的那条街上……”
tim_mcgraw这首歌最高的一个音出现在back这一个音节上,只不过是g而已,对泰勒来说,这个比她最高音域低很多的音完全不是问题。
但今天,所有的‘不是问题’都变成了问题。
就在在她拼命将音符从嗓子里挤出的那一刻,泰勒便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失控了。
她破音了。
伴奏乐手们的表情开始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观众席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站在一旁的罗宾-罗伯茨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我的天哪。”约翰尼捂住了额头。
瑞芭没有说话,她只是把手中的空咖啡杯给捏成了纸片形状,长出了一口气。
“她不是这样的。”安德里娅摇着头,低声说道,“泰勒不是这样的……”
而作为当事人的泰勒,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竭力继续完成着这首歌。
女孩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一样,除了她自己的歌声之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女孩突然听到了一阵掌声。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健硕的黑人中年女性便走到了她的身边。
“泰勒-斯威夫特,各位!”不管嘉宾的演出效果如何,罗宾-罗伯茨都会一直挂着那副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开朗笑容。
“谢谢。”泰勒轻轻挥了挥手,嘴角僵硬地勾起一丝笑容。
“多么甜美的女孩!”在那处明显的破音之后,罗宾-罗伯茨显然没法再用‘多么出色的表演’这句串词了。她对泰勒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向前迈了一步,看着一号摄像机,说道。
“谢谢你,罗宾……事实上,我们五分钟前才收到了一则消息,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上的默拉皮火山两个小时前刚刚喷发,伤亡人数不明。现在让我们连线abc在印度尼西亚的特派记者……”坐在新闻播报台前的黛安-索耶微笑着对罗宾点了点头,迅速把早安美国的主题从音乐转换到了新闻。
“做得不错,姑娘。”罗宾拍了拍泰勒的肩膀,安慰道,“现在去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你。”泰勒带着苦涩的笑容,轻声回应道。
“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我不会的。”
泰勒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罗宾走下了舞台。
女孩抬起眼,看了看那台闪烁着红灯的摄像机,又看了看那两盏耀目的探照灯,和探照灯下的观众,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样,疼得让人无法呼吸。
她扶着话筒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对美国说早安的方式。
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