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了下去，残缺的月亮亦缩在云层后头，只露出半个脑袋来，冷漠地俯瞰着苍穹下的黑暗和肮脏。

通州城外离码头不远处的树林中，零星散落着几根火把，隐约能看见在斑驳的树影中裹着十来个黑影。

有声音从树林中顺风而来，清晰可辨。

“属下办事不利，未成功拦截运往李家村的粮食，望尊上恕罪！”是女子冷萧的声音恭敬而颤抖，能听出说话之人内心的恐惧和慌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脆生生地在这夜间的林子里想起，随后传来的是一声嗜血如冰的声音，道，“本座从不养无用之人，是本座对你们太过仁慈了，居然还有脸回来！嗯？”

那一声“嗯”却是极轻，似鸿毛落入无波的湖面，激不起半点波纹，却让月下十来个身影整齐跪下，只余一人挺拔而站，紫发微扬。

“属下无能，请尊上恕罪！”那十几个黑影发出的声音，皆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若能看清他们的表情，一定是恐慌到了极点。

“恕罪？”站着的男子冷眸盯着眼下跪了一地的黑衣人，薄唇微勾，笑得妖娆，“哦，对了。让本座想想，如何恕你们的罪。”

地上所跪之人听他这么一说，暗自松了口气，唯有一人，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紫发人手持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笛，赤脚踩在树林的落叶上。缓步向前，来到领头那人的跟前站定。

领头人双眸视线落在那一双冰肌玉骨的双足上，屏住了呼吸，身体抖如筛糠，有冷汗沿着她的长睫滴下。

“尊......尊上......”领头人的嗓子干涩地发出粗噶的声音，而她身后的十几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紫发人将玉笛轻轻一送，便抵上了抵上跪着那人的颈窝，稍微用力，便将那人的脸抬了起来，却是挽香。

紫发人勾唇一笑。语气如风般说道。“不错，还知道告饶。”

来人的声音轻如情人般的呢喃，却让挽香如坠冰窖，惊恐地瞪着大眼。脸色刷白宛若死人。

“不要......尊上饶命。尊上饶命......”挽香见着紫发人邪肆一笑。眼眸中紫光流转，卷起一轮漩涡，似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不要？”紫发人淡淡一笑。声音寒冷如冰，“你偷到香典，私炼香药之时，可想过有今日？”

“挽香不敢，挽香知错！尊上饶命！”挽香大眼中涌出热泪，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知道，她完了，只是她还不想死！她已经失去一魂，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样，但是她不想死啊！

“好啊，本座饶你一命！”紫发人倏地抽回玉笛，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那支通体雪白的玉笛，继而说道，“你给本座说说看，留着你还有何用？”

“挽香，挽香定当为尊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挽香咬牙抬头，迎上紫发人的双眸。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紫发人淡淡的笑了，冷冷地盯着挽香，在他的脸上能看到翻涌的怒气如同滚滚巨浪汹涌而来。

“挽香，本座上回留你一命让你取得香典，却没允许你私看香典内容，偷炼其中禁药！如此胆大妄为，目无本尊之人，要你何用？”紫发人一拂衣袖，猛然转身，其力道竟大得掀飞了跪在地上的挽香，将其摔撞在了三米外的树干上。

挽香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整个身子却痛得如同散架一般。许久，才见她吃力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紫发人站在远处，冷冷得瞧着眼前一幕，继续质问，“偷炼禁药也罢，尽还敢用我门中之人试药！试药失败便毁尸灭迹，将其七条人命投入汨罗河，导致北梁沿岸李家村及其下游百姓中毒！如此不守我门中规矩，残害同门，本座留你何用？”

说完手腕一抬，击出一掌，将刚刚勉强站起的挽香再一次打飞数仗外，后背狠狠地撞在树干上，然后再落趴在地上。随着啪地一声，明显能听到她肋骨断裂的声音。

过了半晌，趴在地上的挽香才算有了动静，手指动了动，又努力将身子撑了起来，嘴唇翕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跪了一地的黑衣人，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挽香一下又一下地被掀翻在地，却不敢动弹半分，甚至连呼吸也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既然事已至此，本座也未曾追究你半分责任。半月前便嘱托你小心沈非墨一行，设法阻止其解毒或寻到中毒之根源！今日，你却告诉本座，拦截失败？”紫发人最后这一问，带了浓浓的怒气，最后那一问，显得尤其厉害可怖，“如此无用，本座留你何用！”

挽香艰难地撑起头来，嘴角挂着血迹，惨然一笑，虚弱说道，“挽香愿以一魂相请，长伴尊上身侧；以二魂相随，但凭尊上吩咐；三魂，黄泉作伴，此愿天地可证！”

紫发人双眸有异色闪过，只是一瞬，却被戏谑所取代，“按契约，本座已取你一魂，算是惩戒；今日再取你一魂，抽你三魄以儆效尤！至于你的第三愿，本座现在就告诉你，你还没这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