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漠北十二部来使求见——”
“殿下!”
她鼻子有些酸涩,却没有让他看见,笑了笑,一头埋入了他的怀里。
她重重点了点头,握紧了他的手,眼睛里带着笑意,也带了一片潮湿。她知赵樽半生戎马的不容易,也知他饮尽风霜的信仰。这么多年熬过来,他哪怕再委屈,也从来没有生起过夺储称帝的念头,此时他却说,为了给她最好的,他必须要去争那个位置。
“是,说得对。”
若说谁最懂他,夏初七得排第一个。
他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无奈。
“阿七,你想要自由,我也想过放你自由,可你又撞了回来,我便不想再放了你。可你不是一个能受人约束的人,束缚得太紧,会累,终究你还是想要自由的。但这世上并无真正的自由,你想要最多的自由,就得有至高的权力。我想给你最好的,就必得如此,才不能任人欺了你。”
那会儿她就是随意糊弄于他,没有想到,他记得这样清楚。
“呃”一声,她呆呆看着他。
“你说,不想做兽王的猛兽,哪有选择权?”
“我怎样回答你的?”她低?一?本?读?小说xstxt低咕哝。
“阿七。”赵樽微微一笑,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问,“你还记得爷在清岗时曾经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若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这些猛兽们都想称王,该如何自处?”
目光凝重地看着他,夏初七心情极是复杂。帝王之路,那是一条不归路,她真的不知是对是错。两个人互相审视着,静黑了许久,她才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然后一点一点蜷缩在他的怀里,慢慢地说:“赵十九,不论你要做什么,你都不必考虑我。你若愿意,我必帮你,你若不远,我也支持。”
“你不喜欢?”他蹙了蹙眉,掰过她的脸来。
什么聘礼最贵重?除了皇后之仪,谁还敢称得上最贵重?可是,以前她没有与赵樽相好时,看他总被他亲爹算计,她是有过很多这样的想法,希望他能登帝位。可自从明白帝王之心,明白帝王所处的位置之后,这样的心肠却是越来越淡了。她甚至愿意与他隐于山野,不愿再涉及那朝堂里的阴恶……
这一句“天下最贵重的聘礼”实实在在的震惊她了。
相处这么久,赵樽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野心来。
夏初七心里一惊,几乎霎时抬头,直视着他。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赵樽,他微微一眯眼,猛地把她纳入怀里,死死锁在胸膛里,一低头,温热的唇便烙在了她的额间,温存片刻,他才淡淡道,“阿七,你再等等。总有一天,爷会用天下最贵重的聘礼来迎娶你。”
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夏初七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揶揄道:“因为姑娘我找了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所以我便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你如何了不起了?”
她说话永远诙谐高调,赵樽习惯了,低低笑着哼一声,拿眼风剜她。
“呆子,想什么呢?我这样了不起的女人,会在意他?”
可她摸了一会儿,他却没吭声儿,她“噗嗤”一声笑了。
瘪了瘪嘴巴,她没有反驳,只笑眯眯地戳了一下他坚硬的胸膛,然后将一双冻得发凉的手,嗖地摸入他的领口,在触到他身上滚汤的肌肤时,舒服地叹息了一声,觉得真是太暖和了。大冬天有这样的暖炉,真是福分。
她知道,当年夏楚苦恋赵绵泽的事情,那是举朝皆知,什么大雨中痴情守候,什么寒风中伫立东宫,这都是她知道的,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不晓得那夏楚还干过多少丢人现眼的事儿。
微微一愕,夏初七哭笑不得。
赵樽看着她的脸色,“不难受?”
“不关我的事。”
目光闪烁一下,她没甚兴趣的合拢丢还他。
“不会。”他伸臂圈她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想了想,将案几上放置的一道圣旨拿过来递给她。夏初七有些奇怪他的举动,但既然他让她看的,她也不客气,随手便展了开来,然后她便.裸地看见了夏问秋做了大晏朝的太孙妃。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夏初七瞄了他一眼。
赵樽命令一出口,那些没好意思抬头的将校们便拱手告退了。
“此事就这样,你们先下去吧。”
看着她的正经样儿,赵樽摆了摆手。
“哦。”夏初七低低应着走了过去,看着他案上的兵书折子还有中间的一幅舆图,也没有去仔细看,只装傻充愣地咳了一声,就替他归置起物品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立于他身侧,只希望不会打扰着他。
自从她上次掉下冰窟窿之后,他与她亲热时的胆子便大了许多,也经常不再避讳有旁人在场了。
“过来吧,我们说完了。”赵樽唇角微微一扬,向她招了招手。
“那,那什么,你们聊,我先出去。”
霎时间,她脑部充血,恨不得去撞豆腐自杀。
她进来之前,没、想到帐中有这样多的人。
“啊”一声,夏初七也是大窘。
她鼓着腮帮子,撩了帘子就冲了进去,结果发现帐里好几个将校都在。他们正在部署作战任务,大概没有想到她一个“大男人”还会在赵樽面前撒娇,纷纷轻咳着垂下头去,装着自己不存在。
“赵十九……”
今日他在布置去阴山夺回粮草的事情,最快明日便要带兵出发,她原本是想自己给他弄一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却被甲一那个机器人给阻止了,不由有点儿憋屈。
冷哼一声,她气吼吼出了灶房,看着天空,脑子昏眩了一下。心知这是那次生病的后遗症,她摇了摇头,也没有太在意,径直往赵樽的大帐走去。
“行行行,我不做了还不成?我去找你们爷告状,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要告诉他,你非礼我,你非礼我,你非礼了我。”
若这不是在古代,夏初七真的很想把他拉去检测一下,他脑子里是不是一个安装了一个芯片儿,是不是赵樽人为制造出来的机器人。要不然,怎生会有这样不近人情的东西?狠狠瞪他一眼,她嗖地跳到他面前,想吓他,结果他一动不动,她无奈了。
甲一没有理会她,仍然重复那句话,“主子,请你离开灶间。”
这句话,这些天她已经说到第十次了。
“我总觉得你这人很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斜着眼瞄他一眼,她吸了吸手指头,凑了过去。
“殿下说过你身子还未大好,不能下厨,请你马上离开厨房。”甲一是赵樽派给她的侍卫之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板着一张脸,一板一眼,比他家主子更不近人情,更不懂得圆滑,很是让夏初七伤神。
“喂,你这个人走路,怎会没有声音的?”
甲一黑着脸进来时,夏初七差点儿没他骇住。
夏问秋成为皇太孙妃的消息传到漠北时,已经是洪泰二十六的腊月初五,夏初七那一天正在漠北大营的灶上为了究竟是吃炸鱼煎鱼还是熬鱼汤而犯选择性综合症。
……
赵绵泽看着她,双眼狠狠一闭,“我想与她在一起。”
“责任?那她呢?你对她又是什么?”
“秋儿。”赵绵泽双眼赤红,叹一声,握紧了她的双肩,“你救过我的命,我如何能让你死?孩儿是我的,我如何能让他死?这一辈子是赵绵泽对不住你。不瞒你说,我愿意立你为妃,你的逼迫是一方面,为了孩子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是我对你有责任。”
“你既如此爱她,又何苦立我为妃?何不让我去死?”夏问秋狠狠抿了抿嘴,苦笑着,泪珠子滚下来,声音极哀怨,“绵泽,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上了心,是因为……你觉得失去了她,因为得不到,所以你痛苦。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对不对?我们这么多年,怎会没有感情?若是你对我没有情意,那我拿死逼你,你也不会应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