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微一眯,赵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点头。
“本王知道了。”
他全权代办,大包大揽的术子,那是完全把楚七的主儿给做了。这让崔英达又是心惊,又是疑惑,却也是不敢多言,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躬身又道,“陛下,老奴再多一句嘴。陛下说了,到时候让楚医官务必要去。”
他加重了“务必”两个字的语气。
可赵樽向来不喜欢听人罗嗦,又被他“嘱咐”了一遍,那眉头便蹙了起来,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再搭话,侧头看向郑二宝,站起了身来。
“崔公公过府来辛苦了,郑二宝,陪公公吃茶。”
说罢,他不再看那崔英达,调头便大步离开,半点脸子都不给。
“殿下慢走——”
崔英达垂着眸子,心里凉飕飕的瘆得慌。
当然,他没有真的留下来喝茶,只是躬着身子等那位爷先走了,才笑着将郑二宝封的赏银给纳入了袖子里,又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下赵樽与楚七的事情。
可在郑二宝的嘴里,又能听得到什么真相?
稍稍坐了片刻,他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他前脚一头,刚才还满脸笑意的郑二宝重重哼了一声儿,便去差了王府掌管库房的典宝黄实良过来,把老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登记收纳入了库房里。
可今儿府里还真是热闹,这宫里头的赏赐刚刚接下来,随后一众王公大臣们的慰问礼品也就到了。只不过,这些事儿都不需要赵樽再亲自出面,那些借机送礼的人陆陆续续进了晋王府,都是由大总管田富给接待的。
一时间,晋王府门口车水马龙,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挤进来……
郑二宝忙活完了这一阵儿,正准备回后头去侍候他家主子爷,却在客堂外面的回廊上碰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他远远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崔英达从宫里带过来的。瞧他两个的样子,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还想趁着前头忙碌往后院儿钻。
“站住!”
郑二宝拂尘往肩膀一甩,尖着嗓子那么一喊,那两个小太监像是吓住了,顿步垂手立在回廊的边儿上,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抬头看他,也不说话。
“这是要做什么?还不赶紧的随了崔公公回宫去?”
“……”不答。
“还不给咱家滚回去!”郑二宝又走近了一些,有点儿火大了。
“……”那两个仍是不讲话。
“嘿,你这两个小子,拿咱家的话当耳边儿风了是吧?”
郑二宝有点动怒,吭哧吭哧地吼着,走过去扯了那其中的一个小太监就要推。不曾想,手刚刚触上,那小太监突地一下子抬起头来,重重哼了一声儿,一脚便向他的腿上踹了过去。
“你个死太监,敢拽本公主的衣服?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那人一出声,郑二宝便是一愣。
再擦擦眼睛,仔细一看她的脸,他顿时就傻眼儿了。
“哎哟喂——”扑嗵一声儿跪在地上,他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梓月公主恕罪!奴才不知道是公主驾到,一个小不心冒犯了公主……”
“起来吧!本公主今儿心情好,便饶了你这一回。”赵梓月抬高下巴,没好气地哼声儿说。
“奴才多谢公主。”郑二宝摸了摸膝盖,起了身还一直躬着身子。
“那个人呢?”赵梓月斜睨着他,突然压低了声音。
“哪个人?”郑二宝额头有点儿冒虚汗了。
“就那个迷惑我十九哥的良医官!他住在哪儿?赶紧带本公主过去。本公主今日到是要看看,他哪底长成个什么狐媚样子,勾搭了我的十九哥哥,还惹得我母妃天天气得吃不下饭,看本公主不剥了她的皮。”
这赵梓月现年只有十四岁,是当今老皇帝最小的一个女儿,可她年纪最小,脾气却不小。与赵樽一样,赵梓月也是贡妃娘娘所出。虽说老皇帝妃嫔很多,但不说份位,不论姿历,单说能够在大晏后宫里长宠不衰的女人,这么些年下来,也就只得一个贡妃了。
而贡妃膝下一子一女,赵樽虽得老皇帝宠爱,却素来与他不太亲近。可这赵梓月却不同,打从她懂事儿开始,在宫里就飞扬跋扈,横行霸道,上欺娘娘,下揍宫女,但在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关照之下,愣是把她给宠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搞得无人敢惹。
如今她扮成小太监出了宫,跑到晋王府来了,那还了得?
心里哎唷连天,郑二宝的头皮都麻了。
要真让小魔女见到小神医,那晋王府还不鸡飞狗跳?
躬着身子,他苦着脸,一脸讨好地笑着,“公主您金枝玉叶,身份高贵,又何必与一个小医官去见识?奴才这就派了车送您回宫去,您看您这出来时辰久了,陛下和贡妃娘娘一会儿没见着人,又得担心着不是?”
“郑二宝,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
叉着小蛮腰,小姑娘的脾气很是不好。
“奴才……没胆子。”
“哼,知道本公主今儿是奉了圣旨来的吗?”
“奉,奉旨?”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儿,赵梓月斜着眼睛看向郑二宝,“本公主今日可是得了父皇和母妃的默许才让崔公公带出来的,要不然你以为?来之前啦,我和母妃说了,要在晋王府里多住一些日子,等中和节的时候才随了十九哥回去。本公主来府里,就是专门替母妃守着那只媚惑我十九哥哥的小妖精来的。”
“哎哟喂,公主啊,奴才这,这个……”
他吭吭哧哧,赵梓月却不耐烦了,又去踹他的腿。
“请头带路!”
摸着被踹得生痛的腿,郑二宝嘶了一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觉得自个儿简直就是活天冤枉,撞上了这么一个差事儿。如果他现在把梓月公主给领进去见了那楚七,两个人掐上了,主子爷那里他肯定得吃排头。可他不领她去吧,这位小魔女也是不好惹的,正怎么说,她都是他家主子爷的亲妹子,向来又得他的疼爱,真惹急了,吃亏的还不是他自个儿么?
呵呵一笑,他又涎着脸说,“公主,不如让奴才先去书房里回了爷再说?”
“好你个奴才,还真敢拦本公主的道儿啊?”赵梓月鼻子都快气歪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二宝公公!”
斜刺里出来一道娇声儿,正是刚从前头过来的月毓。她狐疑地走过来,正准备问一下原委,一见是梓月公主,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恭敬地福了福身,请了安,才笑容满面地说,“公主过府来也不差人先打个招呼,这府里都没有招待,到是委屈公主了。”
“不必了!”
赵梓月年纪小,架子却蛮大,抬手给她免了礼,又哼了一声儿。
“本公主就是要给他来一个措,措什么鸡?”
“措手不及。”她身边儿的小太监,附在她的耳边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措手不鸡。”得意地说完,赵梓月看了一眼郑二宝和月毓,又挑了挑眉头,大模大样的说,“你们两个还墨迹什么?快点前头领路,本公主要去看看那个姓楚的良医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勾了我十九哥去。”
月毓垂着手,态度很是恭敬,“公主,楚医官那里,您最好还是不要去。”
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哪里听得了这话?
眉头一挑,她的心性儿上来了。
“本公主为何不能去?这是我十九哥的府邸,这天下是我父皇的天下,哪个地方是本公主不能去的?哪个人是本公主不能找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看了看赵梓月目空一切的恼意,月毓好脾气的安慰,“奴婢的意思是……公主您也该知道的,十九爷很是爱重楚医官,向来都不许府里的人去打扰他。今日又恰好赶上落雁街的事情,楚医官他也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屋子里休养,公主如今去……只怕不太合适。”
“不合适?”赵梓月眉头都快竖起来了,“本公主要找他,谁敢说不合适?”
月毓吸了一口气,唇角又带上了笑意。
“公主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楚医官他是个男子,哪里能合适?”
听了这话,赵梓月小眉头一抬,“哼,男子?本公主管他是篮子还是筐子?走!”
说罢她也不再与月毓墨迹了,越过她,高昂着下巴便要往后院儿闯。
月毓一愣,赶紧拦上去,“公主,不行。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一听这话,赵梓月更恼了,“滚开!本公主就不信了,在我十九哥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医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