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少年头发散乱,萎缩在雪地里,脸上脏兮兮的,仍自不住的往嘴里灌着黄酒,也不招架还手,无赖们打得累了,嘲笑一番,一哄而散。
街对面的酒铺里生着暖炉,满头银色长发的冷北城坐在炉边,朝烂醉如泥的少年招了招手,轻咳道:“小兄弟,你已经喝了一个月的酒,也醉了一个月,难不成你想就这么一直醉生梦死下去?你的理想呢?你的志气呢?你的剑呢?”
他的声音和笑容,比冬日午后的阳光还要温暖。
少年舟行早伸出发抖的手,摇头道:“我现在连剑都握不稳,我拿什么去名满江湖,出人头地?呵呵,我就是一个废人……”
“那夜在客栈里我就觉着上官小仙有些面善,当时没有想起来;所以我安排若雅去参加‘试剑庄’比武大会,为的就是防止你这傻小子毁在顾剑五夫妇同卓、孟等一伙人人手里。”
舟行早苦笑:“可我还是败了。”
“我可以帮助你,”冷北城从怀中变戏法般,掏出一个银光流动的圆筒,缓缓的道:“这是江湖仅存的三具‘暴雨梅花针’中的一个,我现在借给你,去跌倒的地方讨回自己的公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少年舟行早灰败的眼眸燃起一丝希望的光亮,道:“你说。”
冷北城懒散的伸了一下腰,然后暖暖地笑:“打赢了顾剑五,请我喝酒。”
“好!”舟行早接过圆筒,好似浑身都有了无穷的力量,他挺起胸膛,迈开大步,向欢声笑语中的“试剑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去。
今日腊八。
随着年关将近,顾家的人将舟行早那档子的事渐渐抛到脑后。大家都忙着张灯结彩,呼朋唤友,准备过年。
顾剑五在庄内特意备下了腊八宴,一来请卓展白和孟四海两位老友饮酒小聚,二来招呼“凉城客栈”来的贵客若雅姑娘。
冷若雅出手一向很大方,顾府上上下下都打了赏。当值的门房顾老头也得了一个银锞子,欢喜之下不免多喝了几杯,当他醉眼朦胧看清屹立在山庄门外、风雪中的舟行早时,不由得揉揉眼睛,嘀咕道:“这不是两个月前被老爷打败的穷小子嘛?怎么像跟换了个人似的……”
舟行早平静如水的道:“有劳通报贵庄主,舟行早前来拜年!”
庄内,人逢喜事精神爽,顾剑五离席时已经有了五分醉意,而且虚火上升,虽是妻妾成群,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新娶过门不到半年的小妾上官小仙。
他想到了她的长腿细腰,他想到了她在他胯下婉转曼啼时那种又痛苦又快乐的表情。于是他就像是匹催春的种马般跑了出去,去找她泄火。
上官小仙也是属蛇的,比顾剑五整整小十三岁,今年已三十五。
上官小仙是一个驻颜有术的女人。
就算最有眼力的人,也绝对设法子看出她的真实年纪。她的腰仍然纤细柔软,皮肤仍然柔骨光润,小腹仍然平坦,脸面绝没有一丝皱纹。就连嫉妒她的那些顾家的各方妻妾也都不能不承认,她实在是个人间少见的尤物。
上官小仙在对镜梳妆,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眼见及腰,顾剑五从身后揽住了她的杨柳细腰,对着爱妾白皙细嫩的后颈就是一阵狂嗅,像极了一头发情的老公狗。
小仙调皮的将瀑布般的乌黑长发绕在顾剑五脖子上,笑嘻嘻的问道:“相公,待我长发及腰,勒死你可好?”
顾剑五一怔之后,把玩着小仙长发,“嘿嘿”笑道:“夫人又来说笑……”正欲俯首吻她醉人红唇,孟四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闯了进来,“大哥,舟行早那小子已经到了庄外!”
顾剑五脸色一沉,顾不上与夫人亵戏,紧随孟四海匆匆离开。
两人前脚一走,怀抱洞箫的跛脚僧,就自暗影中闪出,低眉垂眼,毕恭毕敬的道:“夫人。”
上官小仙梳理着秀发,向镜中的影像问道:“师兄,总堂的人手什么时候到?”
跛脚僧仍是低着头,低着声答道:“一共三批人手,最迟的一批,今晚丑时。”
“很好。”上官小仙站起身形,一步三摇,摇曳生姿,来到前厅。跛脚僧低头垂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不肯多说一句话。
前厅,贵客云集。
“凉城客栈”冷若雅姑娘,紫衣若仙,坐在上首,“华山派”卓展白和“大风堂”孟四海下首相陪。
厅上,顾剑五,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往下沉,他的手突然握住剑柄。因为这时他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自厅外响起,脚步声轻快而平稳。
无论谁都可以听得出,走路的这个人心情和精神都一定很好;就算听不出也看得出,因为舟行早已大步走了进来,眼睛里发着光,显得说不出来的精神抖擞。
他精神的确不错,与两个月前的舟行早判若两人。这一点无论谁都无法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