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已然到了门口，要他如何守约？

“洛毓，你该知道我的脾气，若是这么说不出口，就立刻从我身边滚蛋！”平静的语气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湖面，而包裹其下的是波澜起伏、壮观汹涌的浪涛。

洛毓清楚她的平静比怒火更加可怕，而且她说的话从来不会收回。

“属下该死，属下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十八皇子不让说……”

“究竟怎么回事？”这两天她一直心神不宁，不然她也不会独自搬到竹苑去静心。

“其实是十八皇子他……”洛毓说到一半就停止了，目光透过赫连钰看向她身后。

赫连钰尚未跟着他的视线转身，就听到了令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却与平时的语气完全两样。

“你来干什么？！”

来人一身孝服装扮，宽大的麻衣套在他身上，掩盖了他原本廋弱的身材，他不是别人，正是以往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她七姐的人，念臣欢。

此刻他正用他红肿不堪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她，他眼里的恨意让她觉得陌生。

“你……”赫连钰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才一开口，就被他的怒吼声打断。

“你这个废物、丧门星，这里不欢迎你，你滚！你立刻给本皇子滚回去！”

念臣欢发了疯一般上前推打赫连钰，口中的咒骂更是如枪林弹雨射向一片茫然的她。

看着这样的念臣欢，她呆愣了片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复杂。

半个月前，在她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她看到的就是这个小男孩。

精致的眉眼如精灵一般耀眼，但这些都无法让她记住。

唯一记忆深刻的是他为了替她求情忤逆念孤城的话，还有念雪盈那响亮的一巴掌。

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关心的滋味，她想珍惜、想要守护，而且她也这么做了。

与之前的赫连钰不同，她没有宠溺他，惯着他，让他依恋自己，反而是放开他，让他独自承受一切。

在她看来，念臣欢需要的不是溺爱，而是独立。

只有让他有尊严地活着，才是对他真正的爱。

就是这样一个为了她不惜下跪求自己的父亲的男孩，今日像别人一样唾骂她、厌恶她，甚至推打她。

这一切，变得太快了，以至于她有些惊慌失措。

“念臣欢，你到底怎么了？”扣住他的双手，不让他继续发狂，赫连钰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

“呦，我们尊贵的三皇子妃也来参加云妃的丧礼啦？”念雪盈不知何时也赶了来，手上还缠着一块白布。

赫连钰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念臣欢不放。

他的母妃死了？那个经常让自己的儿子给她送点心的女人死了？

“你不配问！”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此时的念臣欢没有半点皇子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地痞流氓。

“赫连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费母妃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派人毒死她！别以为你现在是梵翼国的皇子妃就可以逍遥法外，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一字一句的宣誓在她耳边轰鸣，他眼底深处的恨意犹如一块印记，深深地烙入她的体内。

一阵钻心的刺痛在她心口处辗转，仿佛有数以万记的虫蚁在啃食她的心脏，赫连钰不得不松开扣着念臣欢手臂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