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面对平常的威胁,他根本不会有所忌惮,说不定早已拂袖而去,然则这一次毕竟牵涉了整个余家的人,全家性命悬于一念之间,确实有些让他投鼠忌器。
长乐公主见他黑着脸久久不语,芳心掠过了一丝无奈的凄凉,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放心,待那吐番特使走了之后,最多一年本宫便与你合离,到时候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家还是互不相干。”
余长宁愣怔怔地思忖良久,熊熊怒火在心头来回翻腾,良久之后终才叹息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保证不再追求元宵节咱们言语争执的事,否者大不了鱼死网破。”
长乐公主轻轻颔首道:“可以,我们不妨击掌立誓,违誓者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说罢,两人走近各自伸出手朝着对方手掌“啪啪啪”连击三掌,算是立约成誓。
余长宁生性乐观,想想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时间,心里倒也好受了一些。
严格说来他并不排斥绝美动人的长乐公主,只不过特别反感她那种盛气凌人,气焰嚣张的样子,特别是她竟拿他全家作为要挟,逼他就范,如此卑鄙的手段如何不让人感到气愤恼怒。
长乐公主此时心头也不好过,横看竖看都觉得这无耻刁民特别不顺眼,然则又有什么办法?只要不让她远嫁吐番,即便是与这刁民假成亲也只能咬牙忍受。
一时间两人心头皆是跌宕起伏,五味杂陈,望着对方恨恨不说话。
还是吴奉御打破了房内的沉默,问道:“余公子,目前陛下已立下成命派遣公主和亲,圣言一开很难改变,既然你已同意做公主的驸马,那可有后续的详细谋划?
余长宁笃定点头道:“放心,只要咱们认真配合演一场好戏,若陛下真的疼爱公主,必定舍不得她和亲吐番。”
李丽质娥眉轻蹙,疑惑问道:“演什么好戏,本宫要如何做才是?”
余长宁正色道:“很简单,只要公主装病便可,另外再背熟一段台词,到时候你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必定让你父皇信以为真。”
长乐公主闻言有些犹豫,低声提醒道:“我父皇可是绝顶聪慧之人,你若想些下三滥的手段骗他,必定是劳而无功,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余长宁摇手淡淡道:“无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事做起来若没有三分冒险,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此言一出,长乐公主倒有些佩服他的勇气,颔首道:“那好,此事已是刻不容缓,你先将详细谋划说说,我们要尽快尝试。”
余长宁轻轻点头,喁喁低声在黑暗的隔间内轻声响起,大半个时辰后方才落点。
午时方过,唐太宗李世民大步走入了东偏殿内,一撩大袍坐上龙椅,专心致志伏在御案上认真翻看奏折起来。
帝国辽阔无疆,民众数以亿万,每日须得皇帝拍案定策的大事实在太多了,多得正值壮年的他已磨白了两鬓头发,原本俊朗的脸膛也已经沟壑纵横,皱纹密布,若不是那一双神采奕奕的双目,任谁也料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物便是当今天子。
御案两侧的香炉腾升着袅袅青烟,李世民手前那盏绿茶早已凉透,可他依旧是浑然未觉,专注的目光盯着一本本奏折,提起毛笔或圈或叉,神态说不出的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木门“吱呀”一声细响开了,一个手持拂尘的老内侍一溜轻步地走了进来,对着太宗当头便是一拱:“陛下,朝凤殿的内侍前来禀告,说刚才长乐公主突然晕厥昏迷,现在太医正在救治当中。”
李世民闻言脸色大变,笔下流畅的大字也是为之一顿,霍然站起绕过了御案,威严下令道:“摆驾朝凤殿,另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给朕叫来。”
老内侍轻轻地诺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李世民出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