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子听着婴儿说，她心情也平复了许多。www.Pinwenba.com

“但是我们身上流的血都是最下贱的血，我们是逃兵。”婴儿说完这句话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开口，“是他们丢弃了我们，我们没有死，无视从‘被丢弃’变成了‘逃兵’，我们并不是被土匪杀了，而是被当时将军的后代残杀的，因为我们是他们历史上的耻辱。”

婴儿说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并不怪你，反而感谢你，而终于我们整个‘逃兵部落’全部死亡，而我的心脏，会代替所有人继续活下去，我们不会消失。”

叶千子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她没想到一个婴儿身上居然背负了整个历史，他渐渐消失，笑脸变成了泪脸。

“大姐姐……”婴儿从叶千子的怀中走出来，朝她挥手，像是在告别一样，“我一直很羡慕大姐姐，身上流的是最纯净且高贵的血，不用和我一样顾虑自己的身份，什么都可以去做，甚至是我们做不了的事情，好羡慕……”

婴儿的灵魂也消失了，叶千子闭着眼睛站起来，余淮舔干净自己手上的血回到了密室里。

“走吧。”余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那个头颅，心有余悸。

有余淮在叶千子就像有了赌博的筹码一样，再大的局她都可以很坦然的面对，她往回走着，染了一些尸体腐烂的味道。

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叶千子含着泪光又往后看了一眼，对于刚刚那个婴儿所说的“羡慕”，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或许婴儿的故事说给冷川听的话，他可以感受到一样的感觉，因为他和他的命运有些相似。

“还不走吗？”余淮问着，他也转头看向了叶千子看的地方，他所看见的只有一具崭新的尸体，还有许多老旧的尸体拧巴在一起，已经分不清那个是手，那个是脚，是男是女也分不清楚，还有一股恶臭的味道，连他都快受不了了。

“走的。”叶千子伸手把门拉来，门缝一点点透出了外面的样子，透出半张办公桌，还有一整张真皮沙发，上面坐着的女人架着二郎腿，正在翻阅着时尚杂志，隐约看得见上面写的是下半年LV又会推出一款米色限量款包包。

密室里的恶臭味通过门缝透到了外面，Niki正看着那个包包入迷，闻见臭味心里嘀咕了句：“这小丫头不会忍不住自己跑出来了吧？这都过一天了，估计里面的氧气也快没了？”这句话叶千子也从余淮口里听得一清二楚，她看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梁峰肥胖的身子挤了进来，笑得比太阳还明媚。

Niki看见梁峰进来了连忙起身，又看见他笑得脸庞，而那笑容不是对着自己，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向了密室的方向，门口赫然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红色裙子的女人，那裙子原本是白色，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是被血迹染红的，她手上还抱着一个球形的东西，它眼睛整的偌大，瞳孔里露出一股邪气，表情看起来还在笑。

“这……千子……”Niki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她那时候面对的是一个中学生，他一直在求着她，足足花了两天她才下定了决心杀了他，而叶千子她居然一天就出来了，面对的还是一个婴儿，实在很难想象到，以她之前的那种脾气，会去杀人。

梁峰也吓了一跳，他的笑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把她看得太轻了一些，他忽然忘记了，叶千子是亲手放火烧了整个人质屋的人，现在让她去杀一个人，那还不是一个闭眼再睁眼的事情吗？

“做得很好，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冷川走上前，拿走叶千子怀中的东西，随手又打开了密室的门，把它丢了进去，“拜拜，我相信你们两个人经历过同一件事情，肯定会有很多话想说吧，我不打扰你们。”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办公室。

经历过同一件事情，Niki杀的是中学生，叶千子杀的是婴儿，坐在旁边看戏的一直是梁峰，经历过同一件事情的，应该只有梁峰一个人而已，只有他是一直在看着。

“等下啊！”叶千子抓住梁峰的领子用力挥了一圈过去，他的脸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印子，“喂，我叫你等下你听不见吗？”

梁峰的眼珠都快瞪得掉下来了，看不出叶千子年纪小小力气这么大，擦一下嘴巴，发现嘴角都是血。

“什么经历过一样的事情，我们完全不一样反而是你，哪里面那么多尸体，你强逼着那么多人去杀人，你觉得用此可以考验到什么？你可以从中得到什么？你睡觉的时候都不怕有鬼找你索命吗？”叶千子的愤怒从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撕牙的样子，不觉得凶，反而觉得可爱。

Niki觉得叶千子简直疯掉了，总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任何理由，她居然感问这么多为什么，而且还敢动手。

“不。”梁峰淡淡一个字，让他又挨了一圈，这次打到了眼角，右眼的视线了模糊好一段时间。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绝对的坏，你凭什么断定他们就是不是好人，然后把他们丢进来，说什么反正他不是好人所以杀掉了也没关系，你啊……”叶千子在密室里待得太久，忽然说话觉得头一阵晕，跌倒在地上。

“我怎么？那我呢？在你们眼里呢？凭什么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梁峰像是受了偌大的委屈一样，“砰——”一声响，甩门走了出去，在他走出去数十步之后都还可以听见他走路的声音，这一整栋大楼都像在地震了一样，总觉得有些微小的颤动。

余淮一着急跑到叶千子的身边，可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扶起她。如果有人看见一个摔倒的人凭空站起，会是什么心态？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坚决不可以这么做。只能在一旁看着难受……

“我……”叶千子不甘心地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这还紧紧只是梁峰的开头而已，以后还有什么那就说不准了，也许刀山、火海、油锅、风雪，全部都要经历一遍也不是不可能。

Niki想离开的影子挡住了叶千子的太阳，她忽然开口，问：“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熬”？另Niki很诧异的是叶千子会用“熬”这个词，全世界的人都不会以为自己在煎熬着，可今天有人知道了，而且看起来很懂。

“闭着眼睛，就熬过来了。”Niki蹲下来，双手扶起叶千子的手，“我不过是个秘书而已，不管在他身边多久，做了多少事情，他都始终把我当秘书，他才是这个公司的总裁。”

叶千子起身，看见自己一身的红色，忽然头更加晕，在又一次倒下去只是，被Niki扶到了沙发上，她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件新的白色裙子。

这件裙子和柳下叶惠死时穿的一模一样，隐隐约约看见白色的裙子上面还绣了个“F”的图标，这估计就是公司里内部人员穿的衣服了。

换上这件衣服之后，就会拥有莫大的权利，其中包括了见冷川，还会带来许多的灾难，比如要和戈朔做对。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所有的退路都没有了，除了向前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脱吧，就在这里，别等会一出门就把裙子丢了。”

Niki觉得两个女生在这里，自然不用什么忌讳什么，但是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余淮还在这里……

“我……”叶千子满身的尴尬，她转身的时候发现余淮已经不在办公室里面了，她忽然松了口气，把自己的脏兮兮的裙子脱了下来，准备丢掉的时候，看见那一滩血迹，不由愣神了。

在同一时间，Niki也愣神了，她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完美的身体，她虽然矮，但是该胖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该瘦的地方那么完美，比如她的锁骨，美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地步，她的双峰，看起来极其柔软，恨不得想咬一口下去，而她纤细的腿就更加不用说，看似比冰淇淋还嫩滑。

三十多和二十多岁果然差别甚大，这个是比不了的，Niki再看了一眼自己，该退化的大部分都退化了，已经没什么看点了。

“帮我。”叶千子咬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时不时眨动的着，那么楚楚可怜，Niki一点拒绝的的办法都没有，上前去帮她拉好了裙子后面的拉链。

叶千子换好衣服，这件裙子白的一丝丝污渍都没有，是梁峰专门为他定做的，为了让她习惯，还有让她喜欢。

为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梁峰如此这样费尽苦心，如果当初他也是那样对自己的话，或许我会比现在更加优秀。Niki心中嫉妒着，但是这都是无稽之谈。

“你……”叶千子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时候是怎么出来的？”

话音刚刚落下，Niki我瞳孔居然在颤抖着，好像回忆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样，她后退了一步，穿惯了高跟鞋的她，竟然摔倒在了地下。

这很值得同情，但是这更加值得叶千子的怀疑了，她迫切地想知道Niki发生了什么，她在梁峰身边虚耗了所有的青春，什么都没有得到，又是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坚持到了现在？

“我……其实……也是孤儿……”Niki不打算从地上起来了，她握着自己的双手，“从一开始，你们就被我骗了。”

但是从一开始，叶千子就知道Niki在说谎，她看破谎言的技术一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任何人的谎言她都可以看得透，而且很清楚，只是没办法看透理由和真实的故事。

“衣服换完了吗？刚刚还真的是吓得够呛的。”余淮总才关键的时刻又出现了，他看起来不是故意逃走的，他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估计是去找余心了，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是她经常会去的地方。

Niki还一个人在发呆，看起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开口说话了，叶千子趁机余淮闲聊着，“她好吗？”

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见过余心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过她会出现在这附近，肯定戈朔他们都在，她也一定知道了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一定……很难过。

“看起来不是很好。”余淮眼睛不知道看在了那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在看叶千子，这一点可以看出，刚刚她推测的是对的。

余心也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

“我啊，在那里面待了……三十年。”Niki一开口，叶千子和余淮的眼神都被吸引了过去。

三十年？是……多久？这个数字已经很难用“时间”来定义了，只觉得是不可思议。

“我其实是孤儿，因为父亲炒股赔了钱，然后把我卖给了梁峰，我第一次来办公室的时候，也一样，进入了密室里，但是我没有杀人，一直到我快死了，我都没有杀了他。”Niki回忆着自己的过去，脑子里的神经全部紧绷着，就像在回忆一场恐怖片，“然后我经行了很多很恐怖的训练，我去国外当特种兵，然后回来，可是我还是要面对那个密室，我根本就逃不掉……我还是进去了，他还在那里，已经长大了许多，他用憎恨仇视的眼神看着我……我……”

紧接着Niki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记忆之中，回忆着那时的事情——

“我……”Niki这时候刚刚从特种部队回来，身上军人的气息还没有消失，站立的样子只能用“英姿”来形容，她因为不习惯穿高跟鞋，索性就把高跟鞋脱在了办公室，没有穿进来。

在那时候，密室里也已经是尸体遍布了，在尸体的中央，坐着一个像流浪汉一样的男人，他的脸上漆黑一片，甚至快分不清他的五官是什么样子的，隐约只看得见他的轮廓，他站起身子，身上什么都没有穿，在这个密室里也不用穿什么，他骨瘦如柴，嘴唇微微抽动着，想说话又说不出，就像是遗忘了怎么说话一样。

“对不起……”Niki看见他变成这个样子忽然哭着，她再也不敢靠近，甚至是多走一步，“真的……对不起啊……”

他跨越过所有尸体，走在Niki的身边，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安慰她，又要怎么安慰，自己身上一股的尸臭喂，就算是说话，也很难开口，好像太久没有说话，遗忘了中国话是怎么说的。

“真的……”他迫切地想说话，只好学着Niki的样子开口，“对……对不起……”他看起来和三岁小孩子学说话一样，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努力像她说话的样子靠近。

Niki捂着自己的脸抬起头，看见那个一下扑进他的怀里面，“对不起啊，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啊……”

这句话太长了，他么办法全部都学会，之咿呀开口念了几个字，“对不起……让你一个人……”

他的手不知道应该放在那里，也不明白这个拥抱是什么意思，他所有的一切都几乎接近原始人，他从婴儿时期就待在这里，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人进来看他死了没有，并且给他食物，他就是梁峰用来试验别人的东西，所以他不需要有多聪明之类的，只需要是活着的。

“抱着我。”Niki却是不一样，她什么都懂，一直支撑着她的念头就是要救出他，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照做，学着Niki的样子，双手放在她的背上。

那时候的Niki和叶千子一样，心中都揣着太多无用的信念和多余的善心，她只是第二次进来，居然有了想把他带出去的念头。

“跟我来。”Niki在自己的身后拿出衣服和一大包的湿巾还有许多毛巾，她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就像是在照顾着一个婴儿一样，“对不起……”

“没关系。”他开口说着，意识恢复了一点，他的脸被擦得干净，多亏了这里每天都看不见太阳，他的脸比Niki的脸都还要白，都要干净得多。

Niki帮他擦干净身子，发现他长大也变得好看了，唯一没变的是睫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长，勾人的眸子里一点点污渍都没有，他生活在这里成了习惯，他内心里以为世界就是这种样子的，那扇门的外面也一样，一定是遍布的腐烂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丧失之城一样，还有就是Niki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你好美。”他一用力，把Niki搂进怀中，这是她教的。

“你好傻。”Niki一瞬间被他带进了他的思维力，也变得简单了，忽然她看见那张脸眼睛都不敢眨了，害怕再睁开眼，他就变得和这里面躺着的人一样了，“不要走……”

Niki又蹲下来哭着，这么久以来她在国外，所有受的委屈没有流的眼泪，都在他的面前流露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流泪不止，也许是难过，也许是太激动了，不过她无比感谢，他还活着，并且还能和他说话。

“别哭了。”他抹着Niki脸上不明的透明的“水”，自己忍不住在她的脸上添了一口，皱着眉说：“咸的……”

Niki愣了一会，忽然傻笑着，“眼泪肯定是咸的啊。”

他摸着头愣了好一会，忽然感觉到自己嘴巴里有一丝丝的甜味，他睁着眼睛，看见Niki紧闭着眼，他张开自己的嘴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的嘴巴里钻着，那种感觉并不讨厌，并且觉得很喜欢，他也随之配合着，后退了一步，把她按压在墙上，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

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拿起旁边的衣服帮她换上，看见她换上红色裙子在黑暗中的模样，他又笑了，“真美……”

“嗯。”Niki又给他换上了一件新的衣服，他显得更加帅气逼人，“走吧。”

“啊，走吧。”他朝着Niki招手，就像在告别一样，“对不起，Niki。”

听这话感觉不对劲了，Niki心一慌，紧抓着他问：“你骗我？”

他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一点动作都没有，从她身后拿出一把刀，“不是说好了，要……杀了我吗？”

Niki摇头，她从来都没有想要杀了他的意思。

“来吧，梁峰不是会惩罚你吗？如果你没有完成这个任务的话，已经拖了十几年了，够了吧。”他把刀子放进Niki的手心，拿起她的手，对准自己的脖子，“来吧，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