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寒还穿着铠甲,鞋上满是尘土。珞烟见了便心知,他这是才抵达,都还未还得及除尘,却又疑惑他怎却来了这梅园,还偏巧碰上了自己。
两人身处梅林深处,空间有些逼厌,靠的甚近。珞烟双眸惊喜,宛若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你,过得可好?”穆千寒凝视着女子干净的面庞问着,眼眸仿若清潭。
珞烟这才反应过来,今非昔比,如今自己身份也与从前大相径庭,想必他也是知道了。
“承蒙将军关心,我过得很好。倒是将军,在楼兰一切可还顺心?”
穆千寒不予回答,反倒是一把握住了珞烟的手,道:“为何不来找我?”
珞烟失神,怔怔的看着他,倏忽猛然的抽回手,垂下头小声道:“我不懂将军的意思。”
“为何不来楼兰,为何嫁给了他?”穆千寒目光灼灼,语气沉重。
珞烟小心的退了半步,视线飘落到他身旁的红梅道:“世事无常,可能陪伴皇上左右,我很欣慰。”
“是吗?”穆千寒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心中如被利箭戳刺一般疼痛,“可你爱的人,不是我吗?你若是不愿意继续留在皇宫,明日便于我共赴楼兰。”
珞烟一惊,双眸圆睁与他对视,随即撤开视线道:“将军,我曾经若做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对将军,从来都只有敬仰与感觉之情。”
穆千寒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注视着珞烟,眸子由吃惊变得暗淡。
自己在楼兰日夜都想着她,念着她,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够舍弃皇宫来楼兰找自己,可等来的却是一纸普天同庆的诏书,说她已经成为自己的皇嫂。
穆千寒不信,明明那也从她眼中看见的是对皇上满满的怨恨,于是驾马,风尘仆仆的赶回皇宫。
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更换便来寻她。
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她如此决绝的话语。
原来一切,不过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真是可笑!
“呵。”穆千寒自嘲一笑,随即转身离去,而梅枝妖娆错节,他索性一掌斩断了梅枝,大步离去。
“将军!”看着穆千寒落寞的背影,珞烟心中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看来是自己让他误会了什么。
穆千寒听见了她的呼喊,身形一怔,却没有停留,匆匆离去。
珞烟看着满地凌乱的残枝,心如被剜了和口子,吹进了二月寒风。
明明应该是喜悦的重复,却不料变成了这般模样。
为何他会这般的气愤,难道他是……
珞烟不敢往下想去,如今自己已是他的皇嫂,断不可胡乱猜想。
可是他这般生气,定是自己那句话冒犯了他……
珞烟幽幽的垂下头,缓缓蹲下身子拾起一支被折断了的梅花,怜惜的捧着掌上。
“娘娘?娘娘?云嫔娘娘来了。”翠柳的声音由远及近。
珞烟看了看这方凌乱的场景,连忙将残枝放下,起身快步出了梅林。
若是被他们看见了这幅模样,也不知作何解释。
想着,珞烟朝云倪迎上去,将三人带离了此处,朝别的地方逛去。
最后又与云倪一起回到凤寰宫,送与了些新年礼物,才派人送了他们回去。
除夕之日,珞烟坐在梳妆镜前,夕阳正好由窗外窜进来,不偏不倚的落到珞烟的脸庞上。
珞烟微微睨着眼,看着镜中翠柳正一脸认真的为自己梳着头发。
“翠柳,不用太隆重的,随便梳一下便是。”
翠柳一脸错愕的朝镜中望去,道:“这怎么能行?娘娘可是后宫之后,宴会上想必个个嫔妃都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娘娘怎可输给了她们?必须得艳压群芳。”
珞烟微微一笑,无奈的道:“好吧。”
翠柳边绾着发边问道:“娘娘,奴婢见自昨日从梅园回来后都像有心事似的,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珞烟望着镜中道:“我的情绪有这般明显吗?”
“嗯。”翠柳认真的点了点头。
“哎……也没有多大的事。”珞烟垂下眸子,缄默不言。
想着千寒将军昨日决绝离开的背影心中就颇不是滋味,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千寒将军是个好人,自己并未有意想要伤害他,更不想与他变成这般僵硬的关系。
翠柳见珞烟不愿说,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静静的给她梳发。
申时,凤辇落与昭文大殿门前,在翠柳的搀扶下珞烟缓缓而进。
此时除了皇上与贤妃,众人都已经到场。
右边依次坐着皇叔穆广枭,二王爷穆攸君,三王爷穆夜华,镇国将军穆千寒,大公主穆嘉,以及他们的家眷。
左边首席空着,依次便是淑妃,湘妃,李贵嫔,以及其余几名正四品以上的嫔妃。
珞烟自大道而进,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她绾着百花流云髻,左右斜插着两支金簪,右髻上别着的镂空金凤更是栩栩如生。耳间坠子两粒碧玉珠子,显得整个人更加俏美却又不失威严。
两弯细眉浓描,眼睑用炭笔勾勒的微翘,扑着浅色的水粉,抹上如血般艳红的胭脂,再着一袭正红色的曳地素裙,气质高雅浑然天成。
珞烟无意去比嫔妃们攀比着装,反倒是偷偷的打量着穆千寒,可他兀自喝着酒,头都不曾太起半分。
果真他还在生自己的气,珞烟失落的想着,坐上了龙椅旁的位置。
坐上凤椅,珞烟扫视殿下,心中才有些紧张起来。
这把椅子,贤妃可是坐了十年,如今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待贤妃来了,岂不是要下坐?
珞烟想着,虽有想法还是将这座位让与贤妃坐,总之这只是一个椅子罢了。可一转念,自己如今好歹是皇后,将位置再让给贤妃未免会遭众人议论,于是作罢。
珞烟坐下不久,穆煜钦便一袭皇袍在众人的拥簇下抵达。
待穆煜钦坐上了龙椅,众人行过礼后宴会便是正式开始。美酒佳肴纷纷端上众人的面前,歌舞表演也开始精彩纷呈,看得人眼花缭乱。
昭文大殿中一派喜气。
宴会已经开始了许久,珞烟往殿下瞧去,贤妃的位置竟然还是空置。
他们果真是闹了莫大的别扭,两人已经冷战了数月,这下子贤妃竟连年会都不肯来了。
珞烟想着,偷偷瞧了一眼穆煜钦,却正好与他视线撞个正着。
“怎么了?”
下面的伶人们奏着乐曲,他的声音细小,正好传入珞烟的耳朵里。
珞烟蹙眉,顿了半晌还是道:“皇上,贤妃姐姐没来,臣妾是否派人去永宁宫看看。”
穆煜钦眸色却一沉,回过头看着下面的歌舞道:“不必管她。”
珞烟微微有些错愕,看他的模样,像是有些懊恼贤妃。他们究竟怎么了?
珞烟心不在焉的看着歌舞,突然回想起贤妃那日的话语。
“本宫的今日,或怕就是你的明日。”
珞烟暗暗注视着穆煜钦,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莫非此时的贤妃,就是这般境况?
难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他与贤妃,定是因为什么误会才会闹成这般局面,煜绝对不是个薄情之人。
珞烟暗暗想着,微微舒了心,看起了歌舞来。
伶人们奏完了曲子,编钟古琴被一一送下,随之一群梅衣舞姬娜娜而出。
舞姬们皆是统一服饰,梳着灵蛇髻,别着娇艳欲滴的新梅,着梅色出月裳,随幽幽的琵琶声袅袅舞着水袖,尽态极妍。
舞姬们围城一个小圈,拥簇着忽一白衣女子自殿外飞来,裙袂飘飘,仿若九天神女。
女子一头如瀑青丝泄于腰间,两鬓碎发梳成小辫绾与脑后,着一袭白色衫裙,上面若隐若现的纹着浅色红梅,肩上披着素白色的绸带,随着舞姿时起时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