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澜冷叱,“看来管家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舒夜,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说着举步越过门槛走出去。一只脚迈出,另一只脚却停在远处——舒夜抓住他的衣摆。
舒夜是泽西的晟王,享有无数荣誉,此时跪在地上求另一个人,虽然那人在身份上是他的义父,但此番作为却是把所有尊严踩在脚下。更何况,舒夜所求不为己身,而是为了泽西。
慕容澜冷笑,抬脚踹在舒夜胸口。舒夜身体往后倒,跌在小怜怀中。小怜半蹲在地,一条手臂揽住舒夜,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的长剑,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花纹,耳朵却是不是轻微抖动,显然时刻注意周围发生的事情。
慕容澜居高临下,抬高下巴对舒夜说:“记住,今后不要再说那些话。”说完转身离开。
舒夜不甘心,撑起身体大吼,“难道我说的不对?在你心中容凌是一个合适的帝王。但实际上呢?他的作为哪一点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帝王会做出来的?”
“闭嘴。”慕容澜冷喝。“妄论朝政,评论帝王家事,每句话都是对帝王的不满。舒夜,你找死吗?”
舒夜一怔,眼睛瞪大,一副惊恐状。“义父,我孩儿只是说出想说的话。容凌他……”
“放肆。帝王名讳岂是你能随便称呼的?舒夜,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义父,本王没有你这逆子。”
舒夜大惊失色。慕容澜翩翩然离开。小怜扶起舒夜的身体,劝说道:“九王爷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随意更改主意。主子,我们还是放弃吧。”
舒夜看着慕容澜消失的走廊,眉眼间一片坚毅,“不行。义父一生只为泽西而活,为这个国家放弃了很多,他不会随意改弦更张,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舒夜追上去,小怜在后面犹自叹息。他都看出来了,容凌做法虽然偏颇,但朝中老官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持默许的态度,为何自家主子偏要顶起这个大梁,挑容凌这根硬刺!
慕容澜走到后院,冷风吹来,打了个寒战。院中花草繁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却一点凋零的迹象都没有。他突然想起,那个大雪封印的国度寸草不生,终年冰雪皑皑,是个不毛之地,顿时觉得自己的府邸是一处美妙的地方。
舒夜走来时看到慕容澜对着一棵树发呆,脑中闪过一些信息,问道:“义父可是在怀念故人?”
只要不说朝政,慕容澜情绪都比较正常。即使说到桐笙,都没有发怒,反而淡笑道:“是呀!那时战火硝烟,我一眼就看到她。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也同样看到我。”
舒夜双手敛在衣袖中,抿抿嘴,看着枝繁叶茂的大树笑道:“义父是不是因为桐笙师父的缘故,所以对容凌的作为视而不见。其实师父想想要替王城、替桐笙师父报复泽西的吧。”舒夜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眼中冰冷一片。他看到那颗大树想起几人联合陷害云天倾时,慕容澜曾经抱着桐笙坐在树下嘘嘘叨叨。也只有这个原因了。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慕容澜才有这样的举动。
慕容澜眸色纯黑,像是没有月亮星星的夜晚,黑得看不到边界,舒夜一时不敢和这样的眼睛对视。舒夜想,一定是因为慕容澜是他的义父,他骨子里又对慕容澜的敬畏,不敢造次。片刻,舒夜听到慕容澜说:“天子事,不妄论。”
还是这一句话,舒夜气闷,“义父,这个道理太苍白,我不信服。”
慕容澜笑笑,温和说道:“我早该猜到了。像你这样固执的人……”
舒夜眼前景物开始摇晃,他听不清慕容澜的话,下意识伸手抓慕容澜的衣服,却抓了个空。身体软绵绵往后倒去,意识丧失前,只看到慕容澜沉静苦笑的脸。
小怜从后面接住舒夜,抱起,对慕容澜点头,“九王爷。”
慕容澜勾勾嘴角,神情落寞,“回去和你主子说,现在的泽西已经不是以前的泽西,现在的皇帝同样不是以前的皇帝。不管皇城中传出什么消息,都当做没听到就行。记住,天亮之前,天色是最黑的,但星星却是最亮的。”
舒夜二人走后,慕容澜靠坐在大树下,闭目养神。他觉得很累。这种感觉从云天倾消失后与日俱增。他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但造成这个结果他也是有责任的。
容凌,云天倾!
两个人连在一起,息息相关。既然如此,为何那时容凌知道云天倾消失的消息后安然不动?不动用任何力量寻找她呢?慕容澜突然很好奇。
“不要想你不该想的事情。”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慕容澜大惊,退口而出,“桐笙?”
站起身,左右环顾,只有冷风嗖嗖。慕容澜沉下眉眼。容凌曾说他会为泽西编写一个剑走偏锋的剧本,难道就是把泽西推到风口浪尖上,然后借力打力除掉泽西所有的彼端,以战止战重新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慕容澜的疑问没人回答,他面对的,只有一片冷风孤冷的后院,以及一个岌岌可危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