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冲进皇宫,长剑指着皇帝下令,他重新走了一遍云天倾从出事房间出来后可能走的路线,最后在一处废弃的游览找到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正是官苍梧送给云天倾做信物的貔貅。因为代表巨额财富,貔貅从不离身,而现在,貔貅落在这儿……
落华宫中,还是第一次会客的大厅,太后穿着曳地长裙,摇着团扇笑吟吟站在窗口,“睿王,可是死心了?”
容凌提着长剑,长剑上还滴着血,沿路流淌,“让我见一次她,你所有条件我都答应。”
太后不着痕迹看眼染血的地毯,抿嘴轻笑,“不行。”
意料中的答案。容凌缓缓举起长剑,对着太后,“你知道我这两天杀了多少人?你也想做剑下亡魂吗?”
太后手一松,团扇翩然落地,身影翩跹,逼近剑锋,“哀家活得好好的,怎会找死?所以哀家是绝对不会让你见到云天倾的。哀家肯定,你见到云天倾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哀家。哀家惜命,不会做这种傻事。不过哀家可以承诺,只要睿王你和慕容青成婚,云天倾一定完好无损出现在你面前,若是哀家做不到,睿王那时大可以杀了哀家便是。”
三天,三天了。容凌活在刀光剑影的血腥中,一不小心就能看到云天倾备受折磨的样子,他必须尽早救出云天倾,他不想让云天倾受一点委屈。
“好。十日后,大婚。若是大婚过后本王见不到天倾,本王要你和大将军府中所有人陪葬。”
太后打了个寒战。她看清容凌眼中冰冷的寒气,丝毫不怀疑容凌说到做到。这是一场豪赌,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进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而现在,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就看劫走云天倾那边是否顺利。若是顺利一切安好,若是出了岔子,多年经营,全族性命都毁于一旦。
文渊阁一层。
熏香杳然,蒙面的神像在香雾中若隐若现,三十八个香炉渐次摆开,清欢站在神像面前,眸色如水,脸色如冰。
“二十年前,神抛弃了王城子民,如今他怎还有脸接受王城子民的供奉?”清欢说着,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纳兰雪夜一身白衣站在他身后,“到今天为止,容凌已经杀了三百八十三人,泽州人心惶惶,都害怕会成为下一个剑下冤魂。这一切,都是你导演的吗?”
清欢从袖中掏出雪白的短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笛声轻缓悠远,带走一切纷扰。纳兰雪夜一时无语。声音落下,纳兰雪夜才注意到清欢还是一身红衣,但衣服上绣着繁复的图案,多看两眼,竟觉得这图案有种莫名的古老沧桑感,依稀还有些熟悉。
“知道这曲子的来历吗?”清欢放下笛子,仍旧看着蒙着脸的神像,声音像香炉里飘出的烟一样无根无萍。
纳兰雪夜没说话,清欢继续说:“在王城,普遍认为死不是一种终结,而是一种全新的开始,所以王城的葬礼比结婚还要隆重,全民身穿红衣以示庆贺,下葬的那一刻还要奏乐起舞。王城子民认为,死亡是最接近神的一种方式,于是子民是用敬畏神的心情对待死亡的。三百八十三人,三十八个香炉,已经是一个圆满的数字,看来事情将要进入下一阶段了。”
清欢长袖曳地,双手自然垂下,手中短笛落地,仰头看着神像,那神情好像渴望,好像痛苦,纳兰雪夜听到清欢说:“十天后,泽州将变成一个空城,那时才是真正的死亡盛宴,本尊现在应该做的,是为死者超度引魂。”说完,清唱一个小调,纳兰雪夜听出,正是刚才他用短笛吹奏的曲子。
纳兰雪夜听了一会儿,眼前依稀浮现出清欢语言的场景,满城都是断臂残骸,烽火硝烟,血溅在冰冷的铁器上发出浓重的臭味,旌旗飘摇。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孩子,你今后要照顾好妹妹……”
纳兰雪夜徒然心惊,这曲子不单有引魂的作用,还能勾起人心中潜藏的回忆。
清欢看着纳兰雪夜惨白的脸,停止清唱,阴测测说道:“睿王已经答应大婚,大婚之日,就是敌军攻城之时,那时,所有局势都会明了。”
纳兰雪夜的心本就提在胸口,此时听到清欢的预言,看到清欢浓艳的容貌下露出冰冷的神情,红衣黑发在香雾中渐渐模糊,霎时入赘冰窟。容凌回到王府,在密室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独孤轩然,独孤轩然说:“大周的做事风格很简单,到时一定会临阵倒戈,兵败如山。睿王瞧好了吧。”“如此,甚好。”容凌呢喃出声。他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这个腐朽的国家,腐烂的王朝,早该消失。其实太后说的对,若是他找到云天倾,他一定会杀了她,但现在他找不到云天倾,他也会杀了她,用另一种方式。想到太后的每个表情,容凌愉快笑了。蓦地,他很期待十日后的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