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动动嘴,忍住咒骂。他发现自己上当了。云天倾根本就不想见苍梧。她说过,要苍梧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她眼前。云天倾和苍梧都是注重承诺的说到做到的人物,苍梧是绝不可能主动出现在云天倾面前。云天倾也不会打破她说过的话,于是这个苦差事就莫名其妙落在他身上了。
容凌笑道:“既然苍梧就在房间外,他不进来也没关系。天倾只说不想再见到苍梧,没说不再和他说话。两人隔着窗户纸也能交谈。”
桐笙点头同意。清欢给自己找个椅子坐在角落里,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肝。舒夜和纳兰雪夜神色各异,都没有出言反对。
云天倾说:“虽然事情并非你所愿,但我的规矩是,从来不给敌人出手的机会。你对睿王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们只能成为敌人。不管是谁劝,你这个朋友,我不认了。这次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为难你,但下次,我定不手下留情。”
桐笙叹息,“孩子,你又何苦闹得这么僵?苍梧他……”
云天倾一条路走到黑,坚定意见,张嘴正要说话,话头被容凌抢去,“桐笙师父,天倾只是今天在气头上,等到过两天她便会知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容凌一边说一边镇压云天倾的反抗。说完后,云天倾挣脱他的双手,质问,“你都要被杀了,这也算是小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容凌叹息,安抚云天倾的心情,“这世上活着的人,每一天都可能遇到危险。吃饭会被噎死,出门会被车撞死,穿衣服会被勒死。爬树还可能被劈死。即便这么多危险,我们还是该做啥就做啥。不是说人们不怕危险,而是因为危险来临之际会逃,会躲,会想办法。这次情况算的上凶险,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天倾,不能因噎废食。”自从他坠崖,她寻了他近两个月,再遇后他感到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变得更加紧张,更加小心翼翼。好像他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有人碰到就会摔在地上。但实际上,他是个男人,是个有能力保护女人的男人,哪里有她想的那么脆弱?
云天倾也知道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口风松动,“好吧。就算是他不自量力想要刺杀你,反而被你抓住了。但我只要一想到他动手,我就生气。”
容凌勾勾嘴角,“想杀我的人多了,难道每个人你都要生一份儿气?那你还不给气死?”
云天倾开始犹豫。容凌朝窗外使个眼色,苍梧进屋。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徒儿拜见师父。”
云天倾看着苍梧。他跪在地上,身遭死气环绕,左手隐在袖中,右手整个手都是黑色的,甚至指甲都是黑黝黝一片。身形消瘦,明显能看到后背的骨骼。云天倾说:“要我原谅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苍梧从不摘面具,定有他的难言之瘾,云天倾知道她实在强人所难,但她就是想为难一下苍梧。
桐笙率先起身,“我们先到外面站会儿,让他们好好聊一聊。”跟着桐笙出去的依次是舒夜,容凌,清欢,纳兰雪夜。纳兰雪夜最后一个出去,关门时,动作慢了一拍,仿佛在放慢镜头,要将门里的每一处场景都看清楚。关好门后,纳兰雪夜回头,听到清欢用一贯妩媚的声音说:“就算再想进去,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所有人都看出你的心思了。”
房内,云天倾不动如山,苍梧仍旧保持跪着的姿势,二人僵硬如雕塑。不知多久, 云天倾笑了一下,“我就是存心为难你,算了,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不过以后记着,既然任我为主,事事当以我为先。若是做不到,我不会再用你。”
苍梧眼神闪了一下,声音干哑,说道:“不就是摘下面具?很简单。”说完,慢慢撑着地站起,手抚在面具上,用力,面具被摘下。
云天倾第一次看到戴面具的苍梧长什么样。面前的青年身形单薄,一阵风就能被吹跑。他站在那儿,不急不缓,有种时光精美的惊艳。一张脸干净儒雅,眼睛清澈如泉水,因为不见阳光,而使得脸颊异常苍白,和她平常见到的苍梧一般无二,只是在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让人感到深深的沧桑感。云天倾想,他背后肯定充满了故事。不管是喜欢撒娇扮嫩的、装作不懂武功的苍梧,还是喜欢戴面具遮住自己所有表情的苍梧,都充满了无奈。
“苍梧,你怎么能让她看到你的长相?”一团黑影环绕在苍梧身上,渐渐幻化成人型,在苍梧面前张牙舞爪,云天倾仔细辨认她的动作,感觉她好像在指着苍梧的鼻子大骂,“你要是……”看到冷漠的面具苍梧露出无奈的表情,云天倾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师倩消停下来,苍梧解释说:“这是我的主子,我发誓要效忠她。以后见到她,不得无礼。这是礼数。”
师倩乖乖飘到云天倾面前,鞠躬行礼。云天倾看到只能看到一团黑影飘来飘去,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个好姑娘。”师倩抬头,看着云天倾若有所思,然后看着苍梧眨眼。苍梧点头,暗示她想的是对的。师倩叹息一声,化作一团黑气消失。苍梧带上面具,淡淡说道:“近来事情繁多,请主子多加小心。”说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