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君玉砜轻咳了两声,沙哑着嗓子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酸文儒词的卖关子,有什么好主意,直截了当的说罢。”
“是。”工部尚书在谋臣中最年轻,也是拥戴君玉宸登基的功臣之一,当下他先朝众臣微微欠身,方才奏道:“眼下太皇太后薨逝,本朝最重孝道,皇上若是下旨令藩王们不必进京尽孝的话,未必就会出现众人都指责皇上无情无义的局。反倒是各家都有难处,只要能引起藩王之间的内讧,到时候就定然不会出现五位藩王齐汇京城的局面。西边安宁王自不必说,三个儿子为了世子之位争得热火朝天,谁肯轻易离开藩地以让他人占了先机?而如今,陈留王世子已在京中,有他带父吊丧便已足够。。”
君玉砜在上微微颔首,又问:“那你的意思,是让朕在诸位藩王中各召集一名世子,替代他们的父王进京戴孝?嗯,这倒是个主意,不过,对外的名头可怎么说呢?”
“皇上,这一层不用担心,微臣以为,只要这个旨意颁下之后,想来藩王府中的内乱便足以消耗他们的野心了。不过这些人,除了皇上的手足兄弟之外,个个都是拥兵自重,皇上不得不除啊!”
君玉砜闻言眼中寒意顿盛,冷笑一声,“这些所谓的皇叔,朕忍他们多年,岂会不知其中要害?只是如今,却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先防着他入京生乱才是要紧。”
底下臣子一阵沉默,似乎都已断定藩王必会进京,少不得要有兵戎之争,因此一个个的脸皆沉得跟冰棱似的。事议到此处便打住,君玉砜让文臣们下去拟旨,寻个由头严令藩王进京,反正大家心知肚明,皇帝就是不想让藩王进京守孝,只要符合这个主题,什么理由也都是一样。
不一会,因早已过了饭点,众人都是饥肠辘辘的。因是太皇太后的热孝期内,小太监端上素食来,君玉砜指给单独留下的工部尚书耿大人一碗,自个儿猛喝了几口,像是添了些精神,笑道:“你方才似留着有话,此刻没人,不必拘束平时的规矩,不管什么想法都说罢。”
那耿大人便赶忙放下碗盏,朝旁边看了一眼,待君玉砜让刘产带着人退出去,方才近身细道:“如今咱们正在跟香洛国用兵,朝中最近却有人盛传,说神勇大将军上官元吉因故被伊不群所擒获。皇上,这件事情在朝野上下引发的争论可不小,您要谨慎处置啊!”
君玉砜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朕也明白。朕已经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上官元吉救回来,所以,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只能一口咬定是假的。待上官元吉回来之后,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耿大人闻言便道:“这么说来,皇上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上官大将军救回来了?”
“嗯,虽说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吧!如今正是多事之冬,许多事情都凑巧到了一块。耿爱卿,近些时日可是要多辛苦你们了。”
“皇上放心,微臣等受皇恩浩荡,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耿大人说完之后便告退下去,留下君玉砜一人,在御书房内夤夜批阅奏折,直到三更时分才歇下去。
次日一早,又下起鹅毛大雪来。皇宫内四处都是缟素,白茫茫的一片,比之腊月积雪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似冬日提前降临。紫竹院那边整日哀声不绝,顺着风漫天飘散,隐隐约约似能传到椒香殿,上官婉愔坐在窗前侧耳聆听着,手上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殊无半分表情。
双环端着一盏花茶立在旁边,正热腾腾的冒着白色水汽,小声道:“娘娘,您别总把难受闷在心里,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闷出病可怎么好。”
因在国丧期间,上官婉愔也换了莲青色缂丝孝服,下着一袭九鸾刺花裥裙,听闻侍女说话亦没有回头,只是吩咐道:“嗯,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双环让小宫女去看铜漏,劝道:“娘娘,奴婢听说皇上这几日昼夜颠倒,又染了风寒,娘娘便是不想过去探望,也可叫奴婢送些汤水过去,以表关怀。”
上官婉愔尚且没有说话,就有小太监来回,道:“娘娘,已经酉时了。”
上官婉愔点了点头,金凤衔珠步摇的坠串随之晃动,闪着亮灿灿的光辉,衬出主人疲倦的脸色,“本宫也不饿,先不忙着预备晚膳,还是先睡一会罢。”
宫人们闻言都不敢再劝,遂只有低头应下。雪光衬着上官婉愔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毫无生气,整个人仿佛一夕之间就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一般,只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
君玉宸与子初在回宫的途上,就听说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子初心下十分伤心,对于太皇太后这个一直以来都用心庇护自己的长辈,她是有着真正的敬意的。两人闻讯就换上了素白的孝衣,君玉宸还十分自责的说,未能让皇祖母在临终之前看见自己的孩子出世,真是他大大的不孝。
而后,就在第二天,收到了江坚涛派人送来的紧急书信。君玉宸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不由呆住,子初见他少见露出这样的表情,以为又是出了什么事,遂接过来一看,跟着也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了。
好一会,子初才迟疑的问道:“这是真的吗?江坚涛,他居然跟那个.......叶赫明露好上了?这不太可能吧?”